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庄妆站在门口，目光在教室里扫过，最后定格在了宁为霜身上。
“宁为霜，跟我来一下。”
庄妆老师的声音打破了教室里的宁静。
除了被点到名的宁为霜，和她同桌林鹿时以及前桌言梓珩，还有苏秋跟万春禾外，其他人都专心致志埋头刷题。
宁为霜闻言离开座位，林鹿时目光追随着对方身影，然后落在庄老师身上。
大概率是找她说期中测验的事。
林鹿时心里猜想，目送宁为霜出了教室。
出去后，庄妆却让宁为霜直接上楼，自己去校长办公室。
宁为霜心中虽有疑惑，但也没有多问。
办公室的门是开着的，宁为霜曲起手指象征性在上面敲了两下。
郑校长正坐在办公桌后，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
“坐下说。”
郑校长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语气亲切。
“在一班这段时间，感觉怎么样？”郑校长微笑着问道。
“挺好。”宁为霜言简意赅地回答。
“庄老师应该跟你们说了期中测验的事儿。”
郑校长说，“你是艺术生，也是校方着重培养的对象，所以关于最终成绩的核算，几位主要老师想一起商量个合适的方案。”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今天让庄老师找你来，就是想问问你，想不想留在一班，有没有信心留在一班？”
宁为霜眼神里是毫不犹豫，也不绕弯子，干脆地说道，“一班对我来说，并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
“既然是一中的学生，就要遵守学校制定的规则。”
她神色平静，语气淡然，“所以，我不需要另外的成绩核算方案。”
然后，她微微欠身，礼貌地说，“谢谢校长关心，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教室了。”
看着宁为霜果断离开的身影，郑校长脸上难得露出欣赏的神情。
其实早在宁维森提出入学申请时，学校就去江临中学调查过宁为霜的学习成绩。
结果可以说是糟糕透顶。
当时宁维森和宁为霜面上说遵从校方安排，其实明里暗里都表示出非常想去一班的意愿。
郑校长便顺水推舟卖个人情，极力争取让宁为霜进了一班。
可现在，宁为霜却直言一班对她没有特别的吸引力。
郑校长觉得，宁为霜是个要强的孩子，或许是一班学习强度太大，她跟起来有些吃力。
其实这次期中测验，是学校为了应对学生的舆论压力而想出的缓兵之计。
由于各种教育资源都向高一一班倾斜，引起了其他学生的不满。
论坛上的舆论从一开始指责校方偏心，逐渐演变成对一班成绩的质疑。
同时被质疑的，还有校方的权威。
校领导自然对一班的成绩有信心，毕竟他们隔三差五就能拿回来竞赛奖。
但为了让其他学生心服口服，校方决定把这次期中测验当作一次试金石。
不过学校也有兜底方案。
就算这次有同学没发挥好考出了一班，期末考试还会给一次同样的机会。
要是期末还没考回来，或者期末考试又有人考了出去，学校也算是仁至义尽。
放学后，宁为霜在教学楼前守株待兔，看见蒋诺便一把薅过衣领，跟人算起秋后账来。
蒋诺一脸无辜，摊开双手说，“我都说了是真情实感。”
宁为霜佯装生气，抬腿作势要踹他。
蒋诺反应迅速，笑着跑开了，她这一脚自然是没踹到。
蒋诺算得上是一中风云人物，认识他的人不在少数。
刚听见又有人喊他“蒋哥”，蒋诺刚一回头，宁为霜瞅准时机，手里的试卷攥成纸团，朝对方后脑勺扔了过去。
这张试卷宁为霜本来没打算带回家，当时她已经收拾好书包打算往教室外走，林鹿时却强势塞进她手里。
林鹿时刚帮过自己，宁为霜心想就给对方个面子。
最后，还屈辱地对林鹿时说了句“谢谢”。
蒋诺做校霸时间长了，第六感十分灵敏。
虽然没看见，却本能地感觉有东西朝自己飞来，便迅速侧身躲开。
不过这纸团自己倒会找归宿，没打中蒋诺，却不偏不倚落到言梓珩胸膛上。
言梓珩眼疾手快，一把将其抓住。
“下次再再搞背后突袭，别怪我不留情面。”
有外人在，蒋诺可不能平白受宁为霜的窝囊气。
就算之后要被宁为霜千百倍报复回来，他也得装出气势。
“这次就先放过你。”
蒋诺冲着宁为霜嚷嚷完，便和小弟勾肩搭背地走了。
宁为霜看见言梓珩手里捏着自己的卷子，心里说了声“晦气”，干脆不要了，转身就走。
“宁为霜。”
言梓珩却出声叫住她，宁为霜权当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言梓珩只好追上来。
“你也听物理老师说了，一班容纳不了不进步的学生。“
“你要是想留在一班，留的作业就好好完成。”
多管闲事！
宁为霜顿住脚步，有点儿要控制不住爆粗口的冲动。
但想起言梓珩纯情少年的人设，她便又起了作恶的心思。
宁为霜没接言梓珩的话，目光落在他的脸上，用好意提醒的语气说，“你眼睑上有根睫毛。”
言梓珩下意识地用手去抓，宁为霜见状，视线落在那根并不存在的睫毛上。
她提醒说，“还在。”
言梓珩平日里就特别在意自己的形象，他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狼狈的样子，便有些着急，干脆暴力地揉了揉眼睛。
宁为霜装得有理有据，有模有样，“蹭到脸上了。”
言梓珩跳脚，“在哪？”
“你先别动。”
宁为霜说着，凑近几步到言梓珩身前，然后伸手在对方白白净净的眼尾处用手指划拉几下。
“好了吗？”言梓珩心跳有些失控。
“还没，急什么。”
对方的窘迫已经显而易见，宁为霜打算最后加码。
她踮起脚尖，在手指触碰到言梓珩眼尾的瞬间，轻轻在吹了口气。
温热轻柔的气息落在宁为霜的指尖上，和言梓珩眼尾处已经开始泛红的皮肤上。
言梓珩觉得自己眼尾处的神经似乎试图与心跳共频，在温热的触感下发了疯。
“好了。”
宁为霜抽身，向后退开很远的距离。
隔着微凉的空气，宁为霜的声音落进耳中，轻描淡写。
“其实你觉得我扯一班后腿，可以明说。”
宁为霜说话时总喜欢笑，可言梓珩不喜欢这种笑，冷得让人心脏不舒服。
“我不是死皮赖脸的人。”
“我不是那个意思！”
言梓珩出声急切，跟宁为霜的话交叠在一起。
“我是说，如果你想留在一班，我其实可以帮你。”
就连言梓珩自己都觉得，过分的话说太多，难得显露出来的真心就会非常笨拙可笑。
“你不用假惺惺跟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宁为霜就静静地站在原地，橙红的夕阳洒在她身上，勾勒出纤细的轮廓。
“反正你看不上我，我走了你应该挺得意。”
她声音里是淡淡的疏离，不疾不徐伸出手去，“试卷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