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上下一心,以后才能做出更大的事业来。”
众人想到谢樱说过的均田免粮,想到此前在张掖城中描述的愿景,心中有热流涌过。
……
一夜无话。
百姓们见有贼兵进城,俱是阖门闭户,却没有等来想象中的连夜洗劫,而是静悄悄的一晚。
第二日便有人大着胆子透过门缝看,只看到一众兵丁带着武器和干粮,有些睡在县衙门口,有些干脆就仰躺在路边的地上休息。
“昨儿我看了,咱们这五百人阵亡不过二十,五十人受伤,”李婳笑吟吟的向谢樱汇报,“更要紧的是,大家昨晚都老老实实的,没一个人敢干出那入户抢劫的勾当。”
谢樱很满意这五百人:“看来我选人时的那一番口舌没有白费,今日该操练的操练,该驻守的驻守,再将城中的大夫叫过去给咱们医治伤员。”
钱飞一脸担忧:“咱们带出来的粮食只够吃五天,官仓中的粮食也所剩不多,又要筹备军粮又要赈灾,实在是有些艰难。”
“咱们得早做打算才是。”
谢樱点了点头,看向李婳:“城中那些大户跑了没有?”
“没有,”李婳摇头,“县衙的官员都跑了,但这些大户们让家丁守着院门,似乎是在观望。”
说话之间,一个亲兵小跑着进来回话:“将军,城中的一些大户送了不少礼物上门,还准备了宴席,想请将军赴宴。”
几人相互对望一眼。
“他们这是什么意思?鸿门宴?”李婳挑眉问道。
谢樱摇头:“管他呢,他们今日邀我去赴宴,反倒省了我的事儿了。”
说完,笑吟吟的对着亲兵许方开口:“你出去告诉他们,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宴席应当由我来请他们,而不是去他们那里白吃白喝,我在城内最大的酒楼定了一桌席面儿,让他们今晚来县衙吃饭。”
“务必要他们每一个人都来,”谢樱放慢了语调强调。
“是,”许方领命出去。
李婳有些担忧的看向谢樱:“他们要是不来怎么办?”
“他敢?”谢樱冷笑。
正愁着没法子拿这帮人开刀呢,不来就是送上门的理由。
……
西北今年遭了蝗灾,许多饥民四散奔逃,可也不影响大户们腥膻大嚼,双喜楼送来的酒席,俱是上等菜品,闻着便让人眼馋。
“我初来乍到,对城中一应事务都不是很熟悉,贸然宴请,还请各位见谅啊,”谢樱笑吟吟的举杯,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水。
“哪里哪里,将军乃女中豪杰,实在令我等惭愧啊……”
“朝廷横征暴敛,将军的兵马进城之后,对百姓秋毫无犯,当真担得起一个‘义’字啊……”
拿不准谢樱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众人一句接一句的奉承。
谢樱抿了口酒水,笑的眯上了双眼:“昏君奸臣沆瀣一气,官员贪墨,税收是越加越重,要不是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谁会铤而走险,干这刀口舔血的勾当。”
谢樱慢条斯理放下手中的筷子,众人正襟危坐,知道这是要说正事儿了。
“我这人性子直接,也就不跟大伙儿绕弯子了,”谢樱将手上使劲儿,将酒盏放到桌上,发出“砰”的轻响,“叫各位过来呢,是我们这日子过的实在太紧了,想问大伙儿讨点军饷。”
下首坐着的众人面面相觑,知道这是鸿门宴,没想到谢樱连演都不演,明摆着要钱。
半晌,有人摸了摸袖带:“眼下年景艰难,我们也实在没什么收成,只能帮将军这么点儿了。”
“是啊是啊,”方才一脸作难的大户们,此刻纷纷慷慨解囊,将随身携带的银票放到托盘上。
谢樱抬了抬下巴,亲兵手脚麻利的将钱袋和银票呈了上来,大户们纷纷低头,看谢樱下一步的动作。
谢樱也丝毫不含糊,直接伸手当场清点银票:“二十个人拿出来不到两千两银票,是不是在各位眼中,我们这帮人就是来要饭的?”
有人悄悄抬头看了谢樱一眼。
在他看来,不管是朝廷的正规军,还是这帮所谓的起义军,不都是前来找他们要饭的吗?
谢樱不说话,只是冷冰冰的盯着他们,厅内长时间的静默。
终于,有人实在顶不住了,开口道:
“若是将军真的缺军饷,我们愿意助将军一臂之力,程、赵几位先生都是族中的族长,也帮着管些朝中事务,之前朝廷收税都是我们帮忙的,若将军再要钱,我们帮您去收就是了。”
“哈哈哈哈哈,”谢樱没来由的仰天长笑,笑了好一会儿才徐徐开口,“那帮穷鬼身上能有几个钱?你就是把他们熬干了榨油,都榨不出二两油。”
“非也,那帮人刁滑的紧,我们紧盯着收税,他们都会往粮食里掺沙子,往银子里放些铜铁,将军别被那帮人可怜的表象给蒙蔽了。”
谢樱使了个眼色,一旁的亲兵“哐啷”一声抽刀出鞘:“若是真像你们说的这般,我们还叫什么义军,跟那起子山贼有什么两样?”
“许方,”谢樱斥责,“这是在外人面前,收起你那一副粗蛮做派,各位员外地主都是读书人,别拿你那一套往这儿使。”
许方一脸不服收回手中的长刀。
众人抬眼往外看了看,百来号训练有素的甲兵站在外头,绝非从前那堆落草为寇的土匪可以相提并论。
明知是鸿门宴却不得不来,当真是令人进退两难,当下便有人硬着头皮开口:“将军容禀,真不是我们不支持义军,我们也没钱啊。”
谢樱笑吟吟的盯着他,目光仿佛要在对方身上戳出两个窟窿来:“百姓没钱,官府的库银中也没钱,那你们说,钱都到哪里去了?”
“将军有所不知,”有人抬头说道,“我们此地的县令原是个雁过拔毛的家伙,上下贪墨,逃跑之前将官府的库银都带走了,所以才各处都没钱可使。”
“哦?”谢樱挑眉,嘴角依旧噙着笑,“此话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