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一柄利刀穿过房门的窗户纸,直直地刺向护卫所站的地方。
朱棣看着一门之隔的外面,有十几道身影,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出了京城。
“这来福客栈是韩国公家开的,我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客栈不来人,先把坏人招来了,这群人什么来路,胆敢光天化日之下……娘的!”
朱棣正说着,感觉后背发毛,二话不说拎起福老板朝他正对的窗户扔了过去。
“噗嗤!”
飞刀穿过窗户,没入福老板的身体。
朱棣也顾不得查看有没有伤到要害了,这种情况下,先保住自己性命要紧。
“我们被包围了!”
朱棣为自己错估了形势,感到一丝的后悔。
但此时更多的,还是紧张和刺激。
真没想到,在天子脚下的京城,他身为皇子,还能碰到这种命悬一线的生死战斗。
原本他刚才那一记飞刀,按照平时的反应速度是稳稳的被扎中没跑了。
但刚才一瞬间,朱棣感觉身体比平时灵活了许多,连五感都提升了好几倍,此时他都能够根据直觉,判断出外面大概有多少人,在哪个方向来包夹自己。
徐达说过,像碰到这种情况,能有这样反应的人,是天生的将才。
“我就知道,我他娘的不应该是个混吃等死的皇子,而是一个天生的战神大将军!”
四个护卫看着突然开始夸自己的燕王殿下,简直是哭笑不得。
他们一边拆了能用的桌子腿,扔了桌子腿制造混乱,趁着屋子里爆炸的余波未平,隐藏身体,一边用桌板把燕王殿下的身体挡了个严实合缝。
终于来到一处土石堆砌的死角,四人之中最为年长,但也才二十出头的护卫肖梁,终于有余力开口了。
“殿下,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说闲话,我们现在是反攻还是防守?”
朱棣掏了掏好像还有蚊子在其中的耳朵,不假思索地回答。
“防守。”
就算是来福客栈里的下人全聋了,来往的客人不会听不见爆炸的声响。
韩国公家开的客栈,可不是偏僻的地方。
要不了多久,负责巡逻的官兵就会闻声赶过来。
火器在这会儿可是管控物品,民间是不准私自乱造的。
“让父皇和母后知道,我偷拿了工部焦师傅的火药制炸弹,我屁股又得开花了。”
不过。
朱棣看了一眼空中还飘荡着的丝丝血花,还有外面身形越逼越近的坏人。
他忽然觉得,要是能够劫后余生,被父皇母后打一顿,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我下次再碰到这种事,绝对不再冒险了。”
肖梁见燕王殿下难得开始反思,还没来得及欣慰,就见殿下从裤腿里摸出一个铜制像粗笛子似的长管。
“殿下,你什么时候又顺来了一件手把铜铳?”
火铳,在宋朝时就已经有了雏形。
后来经过元朝的发展,在宋朝突火枪的基础上,改制成了能够自发运用发射原理的金属管状射击火器,即为元火铳。
在绍兴之战与张士诚一战时,火铳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但缺点也有很多,比如不够精密,关键时刻容易掉链子打不响,甚至是连弹药没飞出去,把持有火铳的使用者带上天的事,也是时有发生。
因此朱元璋下令改进这些缺点,有了如今还在研制中的洪武火铳。
它采用最先进的冶炼工艺来打造,精雕细刻的华夏匠师精神,让它的精密度和统一度更高。
朱棣手里的这一把洪武火铳,口径在一个半指甲盖大小,全长不过一臂(20—22毫米;40—44毫米),正好够他藏在裤腿里的长度,携带起来比起以前方便了许多。
只是没有工部获批的铭文,一般人拿到火铳不会使用,更没有弹药,也只能望铳兴叹。
而朱棣早就已经熟练地掌握了使用火铳的技巧,一边装弹一边反驳肖梁。
“什么叫顺来的,这是我在桌子上捡的未完成的,我自己改制的。”
朱棣脸不红心不慌地扯着谎。
他是想研究一下火器,等明白火铳怎么玩以后,打算给海军也组一个火铳近战队。
光靠大炮上船,只能远攻,得补充一下近战的短板。
谁知道铜管还没捂热呢,就拿出来献丑了。
也是想谋害他的这群人运气不好,早来几天,他心思全放在制作牙刷上,可拿不出火药和火铳来,把这些人炸得找不到北,从而保住自己的小命。
只能说。
天不绝我朱棣,嘿嘿。
“咔嗒!”
朱棣把弹药装填好,瞄准了刚才投掷飞刀的那个窗口。
“等会儿他们会一拥而上,你们先别着冲,我先打完弹药,不要混战在一起误伤你们,等我打完你们再冲,这个时候他们不知道我还会不会接着打,一定收着劲儿和你们拼杀,咱们就占了气势上的优势,懂了吗?”
肖梁四人忙不迭地点头。
他们只听说过这种打法,头一次参与,难免紧张。
倒是朱棣这个年纪最小,连实战经验都没有的人,稳如泰山般,将手把铜铳架在了桌板上,闭上一只眼,瞄准了外面晃动的身影。
“冲!”
门外有人一声令下。
“除了燕王,剩下的杀无赦!”
“燕王敢反抗,只要留一口气就行!”
都打到这种程度了,还要留敌人一口气?
你不死谁死啊!
朱棣把火铳口往门口方向一调转,凭着感觉预判对方的走位后,点燃了火绳。
这种一体式火铳,使用起来很方便。
瞄准。
点火。
“放!”
朱棣提了个醒。
三个护卫立即捂住耳朵。
而肖梁则双手捂住了朱棣的耳朵。
“砰!”
混合着铁弹的火药穿透窗纸,在门口绽放出一朵血花。
伴随着中弹声,一具尸体轰然倒地。
“坏了!他们手里有火铳!”
“火铳队不是除了陛下特许以外,不允许露面吗?”
“到底有谁在房间里面?”
回答他们的。
是震得屋顶瓦片晃动的响声,还有飞驰而来的火弹。
朱棣都没敢告诉肖梁他们四人,自己只是偷偷瞧见火铳兵练习,然后磨着焦师傅指导他如何打空弹。
这是他第一次使用火铳射击。
但他觉得,自己要是进了火铳队,一定能捞个队长当当。
“老肖看到没有,我这准头敢认第二,没有人敢说自己是第一!”
“殿下厉害!殿下威武!”
耳朵都被震出血来的肖梁,其实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燕王殿下袋子里的弹药。
只剩下最后一颗了。
可外面的人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老肖,这些人怎么越打越多,在京城能聚这么多人来抓我,这些人难不成是有组织的反贼吗?”
朱棣留下了最后一颗弹药。
当然,这不是他留给自己炸膛用的。
他是准备着,等肖梁他们冲杀到受挫时,再给对方来一下,打个措手不及,扭转局势。
兵不厌诈。
这还是他第一次接触兵法时,仲璟兄告诉他的。
就在朱棣估量好双方怎样的距离之下,对己方出手有利时。
一股呛人的味道,从被炸碎的木箱下面散发出来,朱棣顿时感觉手里的铜把火铳,隐隐发烫。
“不好!”
肖梁一把夺过朱棣手中的火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