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云京抬眸望他,见他神情肃然,不似作伪,却与原主记忆中阴险狡诈之人略有不同。
不过天家皇子夺嫡,自是斗得你死我活,她不予置评,倒是将许大郎送去边军,也算是一种惩罚。
见他称呼她为洛姑娘便知道他不欲表明身份,道:“既然公子愿意做主,民妇自然听从。”
许大郎艰难抬起头,眼中浮出一点光亮:“我不怕死,但若能赎罪,我愿去军中,守边为民。”
君之珩点头:“好。”
他转头吩咐亲随:“送他去大营,交给江统领,不必再回翟州。”
——
既然人交给了君之珩,洛云京也懒得去管这种闲事,如果许大郎话说得不假,那许村长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也不知道伊老四知道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你要不要告诉你二姐和你三姐这件事?”洛云京试探道。
伊老四在车辕上坐着赶车,“她们俩一心觉着许村长家有钱,能住上大瓦房,根本不会在乎许村长的为人,不然也不会再许大郎失踪后还.....”
洛云京耸耸肩,还是伊老四看得明白。
既然如此,她让伊老四赶快驾车前去镇上,他们还要在镇上住两个月,等到腊月书院放假正好县里的房子也能收拾妥当。
到时候全家就一起去县里过年。
因为许大郎耽搁了些时辰,洛云京就先来接宗辞,看着他身着一身院服走出天香书院,洛云京就开心的笑了。
最近她观察了一下他的走路姿势,这段时间宗辞已经完全放下拐杖走路了,济世堂和洛云皓合作的手术很成功,宗辞的两条腿一点都没有出现长短不齐的状况。
洛云京满意地点了点头,从竹筐里掏出来一盒蜜柑,拨开皮递到宗辞的嘴边,“在县城市集买的,很甜。”
宗辞张口刚把蜜柑吃掉,洛云京有递给他一张租约,“我在县里租了一个小院子,我们腊月就搬去县里,现在我们去镇上在看几处院子,往后在镇上住,你来书院就不用来回跑了。”
一上车,宗辞就看洛云京忙乎,他知道今日洛云京是去县里卖豆腐的,大约是赚了不少钱。
可有钱和舍得为他花钱,却是两码事。
县里的院子一年租金大概要十几两,都够在乡下盖一间够全家人住的大瓦房的了。
宗辞看着洛云京那一双充满期盼的眸子,放佛正等着自己夸奖她。
宗辞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我不一定能考上。”
“又不是一定要考上才去租院子的,马上入冬了,来回赶路很冷的。”
赚钱不就是为了提升生活品质的吗?她才不想没苦硬吃!
洛云京被西北的秋风吹的瑟瑟发抖,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宗辞,“我们现在有钱了,豆芽,豆腐花和豆腐还有菜谱一共卖了五百两。”
别说在县城租个院子,就是买一个三进的小院也是够的。
“可要是考不上,就还要再学三年。”
洛云京批评了宗辞,“你只是耽误了几个月没来书院,多复习就是,就算这回没考过,三年又如何,就是十年.....啊!呸,我是说如果哈,十年咱们也能念得起,你只要是愿意考,咱们就一直考。”
宗辞低着头,“那岂不是很没出息。”
“谁说的?那大雍朝那么多学子,又不是都能考上举人,考上状元?你不是喜欢读书吗?你喜欢,就一直读下去呗!”
只要能进京就行,也不是非要考个举人,状元不可!
宗辞叹了口气,刮了一下洛云京冻得有点红的鼻尖,“那我就要一直吃娘子的软饭了......”
他声音又软又轻,好像有什么东西轻轻拂过宗辞自己的心脏。
他读书是为什么来着?进京,报仇!
——
在镇上找院子就简单很多,本来宁安镇空置的院子就不多,不过洛云京的要求也简单,干净整洁就行,他们只住两个月,其实洛云京原本就想让宗辞住书院的,可是宗辞不肯。
那没办法就只能租院子,每天都能节省一个时辰去读书,洛云京觉得这个钱花得值。
在天香书院隔着一条街,她和宗辞都看上了一个朝南的小院子,打开院门就是一个简单的小厨房,厨房旁边还有一个小屋子可以用来当仓房。
厨房后面的院子四四方方,地势平整,虽不大,却也清爽干净。
正屋一间,两旁各有厢房,院内还有一棵枣树和一口石井,红瓦白墙,虽不起眼,却比其他宅子多了一分安宁。
最重要的是,家具一应俱全,不但新,而且摆放得井井有条,连书桌柜子都擦得发亮,叫人一看就觉得踏实。
院子的主人是个守寡的老太太,因要回乡探亲,便将屋子暂时租出去,洛云京见价钱虽高些——月租五百文,交两月便是一两银子,但想起宗辞备考之事,不愿再多奔波,便当场付了租金签了契。
回到家中,洛云京就将租院子的事说了。
澎秦一听,连连摇头:“我和你爹可不去城里住,家里的鸡鸭没人管,地里还有白菜没收完呢!家里看着没什么活儿,可也忙着呢,哪儿能走得开?”
洛老爹也附和道:“我们在乡下住惯了,院子也大,还能打铁,就不去了。云皓他们要去就去,等到过年时,咱们再去住几天吧。宗辞是要准备考试,就别跟着捣乱了。”
洛老爹一锤定音,众人也都没了争议。洛云京本就不打算强求,反倒松了口气,不必再准备那么多生活用具,只需收拾些衣物带去便是。
她低头记着要买的东西,念叨了一句:“那我明日去镇上再买两床被子。”
澎秦一听,摆手道:“被子也不用买,上次你买的棉花还有呢,现在还没入冬,你先把家里用着的带过去。我这几天正好闲点,抽空再给你们做厚一点的棉被,等真正冷了,你们要去县里住时再带过去也不迟。”
她又补了一句:“到那边只管看顾着宗辞念书,不必操心这些。你也别光忙外头的事,把自己身子顾好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