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的灯光惨白得刺眼。还没走到电梯口，陆言周就猛地推开她，冲进洗手间剧烈呕吐起来。
陆言曦站在门外，听着里面撕心裂肺的干呕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当声音终于停止，她轻轻推开门，看见哥哥跪在马桶前，额头抵着冰冷的瓷砖，西装外套皱巴巴地堆在地上。
“哥哥……”她找了矿泉水递给他。
陆言周收拾好，才重新站了起来，他慢慢抬眸，苍白的脸上还挂着水珠：“今天怎么过来了。”
她说：“这重要吗？我才应该问你，你是什么时候回国的，也不跟我说一声。你这些天都住在哪里，你为了签合同拉投资这样作践自己的身体，你不要命了吗？”
黑色碎发凌乱遮住了陆言周低垂的眼睛，听着她一连串的问题，他却浅浅淡笑：“你要你哥先回答你哪个问题？”
她抿了抿唇，眼神有些泪光，不过还是踮起脚拿湿纸巾帮他擦着额头。
“算了，先回家吧，你现在住哪里？”
他依旧没有回答，反问她：“你呢，离婚之后住哪里，带我去看看。”
陆言曦忽然有些心虚。不过这种事情也瞒不住，瞒着也没什么意思。
连亲哥哥都要瞒着的话，也太累了。
她说：“那你今晚没衣服换怎么办？”
“先将就一晚，明天我让助理送过来。”
陆言曦终于破涕为笑：“你还有助理呢？”
他的语气也软了下来，歪着头看她，“不然呢？你该不会以为你哥现在穷到连饭都吃不起的地步吧？”
“穷到吃不起饭的是我。”她自然地把话接了过来。
哪知道陆言周目光顿时变得有些复杂，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哎呀你干嘛这个表情，我开玩笑的嘛。”陆言曦皱着眉。
他认真地看着她：“傻子。今天还想替我挡酒，你自己身体什么情况你不清楚吗？”
“我这不是看你……”
言曦的话还没说完，他又俯身干呕起来，可胃里早已空空如也，都吐出水来了。
陆言曦跪在他身后，轻轻拍着他的背，就像小时候她生病时他做的那样。
当陆言周终于摇摇晃晃站起来时，洗手间的镜子里映出两个狼狈不堪的身影——他领带松散，她妆容花掉，哪还有半点昔日陆家少爷小姐的模样。
“走吧，”他虚弱地笑了笑，“我们回家。”
她看着陆言周冷倦的侧脸，心里五味杂陈。
“哥哥。”
“嗯。”
“哥哥。”
“嗯？”
她问：“今天那个人给你的合同，投资，值多少钱？”
他说：“不多不少。”
她又问：“那你现在还缺多少钱？”
他像小时候一样点了点她的鼻头，“我没办法回答你这个问题。”
他以为她是担心没钱了没办法送她出国治病，便说：“你别想太多，哥已经帮你安排好一切了，钱也存好了，时间差不多了就去检查做手术，其他什么都别想，好吗？”
她吸了吸鼻子，也没多说什么。只不过今天的一幕幕，都彻底击碎了她心底的防线。
陆言曦再次，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没有钱有多么的寸步难行，又要被多少种目光扫视取笑。
她想要为哥哥做些什么。如果可以的话，她什么都愿意。
可惜她是个没用的人，心脏不好，连活都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未来？未来这个词太奢侈，她也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
也许一睁开眼，自己就不在这个世上了。
所以趁着活着的时候，她多想，也替这世上唯一还爱自己的人，再做多一点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