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恨意萌生的时候,池鸢突然想起和江御在一起的那段日子,她也曾暴怒起了杀心,甚至连颜天胤都想杀。
但却也是在那时,江萌萌突然抬起小手,一道光芒笼罩着她,她渐渐恢复了平静,比起憎恨,那样的平静让池鸢更加放松。
于是,池鸢给出的答复是:“徒儿只是厌恶他。”
“恨”这个字,轻易不要说,会把自己也带入痛苦的深渊,这是江御教她的道理。
容岐看着池鸢的眼眸,终究是摇了摇头道:“本尊只感到可惜。你是本尊最骄傲的徒弟,如若本尊再度离开,圣教理应交到你手里。其实本尊知晓你心里的答案,所以从来不会问你值不值得。女人一旦动了真情,心就被男人带走了,纵是本尊也留不住。所以,想清楚了便离开吧,毕竟孩子还小,不是吗?”
容岐这是在赶她走了吗?
说来也是,池鸢和江御这段日子是如何相处的,容岐都是看在眼里的。
这一夜,池鸢独自一人回到了寝宫,看着床上仍未苏醒的江御,她不禁趴在床边哭了起来。
她何尝不想留在这里?但她知道,她不能再抛下江御了!
一想到要离开师尊,放弃自己的前途,她自己也会感到遗憾,可这世上就没有能够两全的存在,就像容岐说的那样,她毕竟生了孩子,孩子还那么小,她该有多狠心才能让亲生骨肉从小便没了娘?
于是,在后半夜的时候,池鸢吩咐门徒背上江御,踏上了回大辰的船只。
她没有向容岐告别,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还能说些什么。
她终究是辜负了容岐的期许,而容岐咽在肚子里的狠话,池鸢心里明镜着——她费心费力培养了池鸢一遭,最终竟是受了江御的蛊惑,成了一枚废棋。
这一整夜,池鸢都守在江御身边,她一直在思考一些从前未曾想过的问题,譬如:师尊说得不错,圣教门徒就该懂得独立,不去依靠任何人,可是有朝一日她找到了依靠,真的就是错吗?
她也曾想过容岐失望之际说出的那句——他终究是把你教坏了,你丝毫没有察觉吗?
“江御,你别睡了!你给我讲讲,到底怎样才是对的?我只知道如果选择抛弃你和当当,我将终日不得安宁。你们不在我身边,我留在圣殿也会活得如同傀儡一般。可是就这么离开圣殿和师尊,我心里好难受啊……”
几滴热泪落在和江御的脸上,江御恍惚之间对此有了些许反应,尤其是他的耳畔在传来池鸢的哭声后,便挣扎着想要醒来。
池鸢旋即惊讶的看着江御蹙眉,她激动的道:“江御!你醒了?”
殊不知江御是因为担心她,才强迫自己一定要睁开双眼,睁开双眼的那一刻,果真见到池鸢如同一个小哭包似的无助的坐在甲板上,神情之中尽是委屈。
“你怎么了?怎么哭了?”江御想尝试安慰池鸢,池鸢却是摇了摇头道:“我没事!我们现在在一艘船上,如果风平浪静的话,明天一早就会抵达大辰,我们回家!”
江御恍惚的意识突然被拉回现实,他睁开眼眸,立刻反应过来池鸢居然离开圣教了!
“你……怎么跟你师尊说的?”
“踏出圣殿的大门,我便不再是她的徒弟了,从此和圣殿再无任何关系。”
江御在短短几句话中就听得出来池鸢的心有多痛,她好不容易等来了容岐统治圣教,但她却要跟江御离开。
江御不想看她这般难受,那一刹,他竟也想过放弃。
“池鸢,如果觉得痛苦的话,就跟他们回去吧!你不用管我的!”
殊不知,江御这番话反倒让池鸢哭得更加肆意了:“你难道现在还不明白吗?我现在无论做出什么选择都会有遗憾的,我选择抛下你们,我就会好受了吗?我只恨这世道不公,为何不能两全呢?为何要逼我抛下一方呢?明明等了十五年才和师尊重逢,我不明白……”
那一刹,江御能体会到她的痛苦,就如同“手心手背都是肉”一般,可这世道正魔不两立,圣教不可能准许她光明正大的和正道弟子成亲生子。
江御只得紧紧的抱住她,在她耳畔道:“我们回去看当当,陪当当把百日宴过完好不好?你母后每天都在等着你回去,你不在的日子她都是卧床不起的,大家都在等着你回去呢!”
可池鸢还是觉得心痛得说不出话来,抱着江御哭了一夜,仿佛一个刚离开家不知所措的孩子。
最让她过意不去的是——并不是容岐不要她了,相反容岐对她的期望很高,而她却选择了离开圣殿,断绝了师徒关系。
江御也不知池鸢哭了多久,他很少见到池鸢哭成这样,最后精疲力尽的在他怀中睡了过去,即便是次日清晨的时候阳光照在她身上,她也没醒过来。
江御在想,有没有一瞬间他会为池鸢做出的牺牲而感动呢?
他的答案是没有。
他发现自己现在已经不奢望任何回报了,只要她高兴就好,他会尽可能的说服自己去支持她,而不是看着她为了选择她理应选择的那一方而哭到虚脱。
待船只停在港口后,江御背着昏睡的池鸢上了岸,他还以为这一次要麻烦池鸢照顾他了,没想到到头来还是他把她背上马车,又背着她回了皇宫。
李太后这几日简直就是度日如年,在听闻江御带池鸢回来后,她当即喜极而泣,亲自上前去迎接他们。
在看到江御背着池鸢回来后,李太后担忧的问道:“这是怎么了?谁伤着她了吗?”
江御摇了摇头,解释道:“她没事,只是有些累了,睡一觉就好了。我带她去看当当。”
话落,江御背着池鸢前往小当当的寝宫。
这时,颜天胤追了上来,问道:“圣殿那边是什么情况?听说池鸢的师尊重新上位了是吗?那他们还击杀大辰吗?”
江御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容岐执政后会做些什么。”
“江御,你知道的,她那个师尊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刚回来就有许多大辰的百姓去了港口,说什么都要加入圣殿,这家伙肯定有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