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我得在全身上下都画满符，太麻烦了。”
白柳琉歪头想了想，忍笑：“而且要是让别人看见我在半空中趴着，又看不到你，好怪。”
辛宥顺着她的描述联想下去…
确实很怪。
他抿紧唇，压住想往上扬的嘴角，尽力保持住一脸正经：“你不要总是在这种需要认真的时候故意逗我笑。”
白柳琉觉得自己很无辜：“我没有。”
“就是有。”
“真的没有，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
辛宥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每次他着急或者生气的时候，白六作为当事人反而最淡定，还有心思去想一些有的没的。
“是，你没有，我天生爱笑。”
白柳琉晃了晃他的手臂：“辛宥，爱笑挺好的呀，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值得放在心上的烦恼，有趣的事情远比讨厌的事情多。”
她指着月亮：“比如说，小时候村里的老人会讲，不要拿手指月亮，否则睡觉的时候会有人拿着镰刀下来割你的耳朵，这句话你听过没？”
“没听过，是真的吗？”
白柳琉看他认真询问的样子，忍俊不禁：“当然是假的啦，月亮上根本就没有人，都是吓唬小孩子的话。但他们越说我越指，指完还要我师兄在旁边看着我睡觉，假如月亮下的人下来了，就把我叫起来抓住那个人，告诉他心胸要开阔，不可以因为一点小事随便割小孩子耳朵。”
辛宥想到充满正义感的小小白六手叉腰，豪气万丈地挑衅月亮的样子，低下头轻笑出声。
短短爬到了白柳琉的鞋面上，刚好辛宥瞥见了，脸色一变，凶它：“啧！短短！这时候还要往她身上爬，你自己没腿吗？”
短短懵懵地停在她脚面上，竖瞳小眼睛睁地圆溜溜的，信子也不吐了，像个不敢出声的受气蛇。
白柳琉扑哧一笑：“它是没腿啊。”
辛宥弯腰把短短捡起来放在自己肩膀上，嘟囔道：“笨蛇，懒死了，自己不走，偏要压着你。”
“它没重量。”
辛宥不解：“有啊，它很沉。”
白柳琉解释：“在我这里，你和它都没有重量，就像影子一样。”
“这样吗？”辛宥这才知道他冤枉了短短，他瞥了一眼肩头的短短，不以为然：“那也不能让它占你的便宜。”
他用了些力气，托着她的手掌，希望能帮助她走的不那么吃力。
一人一鬼边走边聊天，慢慢沿着河边找能够上去的地方，忽然有摇晃的光点从上空落下。
岸上出现了嘈杂的人声，白柳琉和辛宥对视一眼，躲进了河边的树影底下。
“如果她能自己游上来，应该就在这一片。”
“那么高跳下来不死也只剩半条命了。估计早就被冲远了，要么就沉了底，怎么着都不可能自己游上岸的。”
“谁啊，不找也别说丧气话，自个回家去呗。打捞船马上就来了，大家都把手电筒打开，照照河面上，河边有没有人影。”
“白柳琉——”
岸边响起此起彼伏的呼唤，时间已经接近深夜，河边的人却越来越多，一道又一道的微弱的光束穿透黑夜，在水面上聚集，找寻跳河者生还的希望。
白柳琉确定来找她的人不是桥上的追兵，而是好心的陌生人之后，牵着辛宥的手钻出来，站到光能照到的地方：“我在这里。”
“是白柳琉！竟然真的游上来了！”
“这儿！白柳琉你来这！这块比较矮，你手伸直，大家试试手拉手能不能把她拽上来。”
岸边聚集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后来不知道他们是从哪找来的梯子，在消防员到来之前把她救了上去。
白柳琉上岸之后，被人们像国宝似的围在中间嘘寒问暖，但并非每个人都是真的关心她，有的只是为了看热闹，有的为了拍照，录视频，更有甚者还在直播。
他们做什么白柳琉都不介意，她已经有点习惯这种走到哪都会被注视，搭话，或者议论的生活了。
只不过辛宥不习惯，他的手臂贴着她，脸上表情绷得很紧，警惕地打量身边每一个人。
“不好意思，我有点呼吸困难，你们能稍微退后一点吗？”
白柳琉说出这句话之后，人群推推搡搡地后退了，为她空出一个半径一米的小圈，吵吵闹闹地讨论着她跳河的举动。
“你是不是在拍戏？”
“肯定不是拍戏，没看到警察还在上边吗？肯定是寻仇。白柳琉你别怕，我们这么多人在，他们不敢过来继续找你麻烦的。”
“什么仇能做到这个地步啊？说说呗。”
“你是自己想不开跳的河，还是被他们逼的走投无路才跳的？”
“家人们，都看到了吧，白柳琉还活着！简直是世界奇迹，觉得她厉害的朋友们给主播点点赞，还有什么想问她的……”
辛宥在她耳边嘀咕：“白六，我能不能把这些人都吓跑？”
白柳琉对着他轻轻地摇了摇头，用嘴型说：“再等等。”
虽然人多的地方吵闹，但是同样也最安全。
几分钟之后，有一道甜美清亮的嗓音在人群外响起来，一边喊她一边开出一条通往她的路。
“白六六！你们让让。”
“白六六，是我啊！蒋如瑰，我来接你！——麻烦你们给我让开，堵住干什么，还有你，救护车不叫，搁这拍拍拍拍什么拍。”
“我是谁？我是白六六尊贵的微信好友，好朋友！”
与此同时，警察也正在向这边走。
蒋如瑰一路风风火火地挤进包围圈，见到靠在栏杆上狼狈而虚弱的白柳琉，不免睁大了眼睛，惊叹道：“哦莫！亲爱的，你看过去快要晕过去了。”
两人是第一次见面，但每次蒋如瑰都发语音跟她聊天，白柳琉早就认出她活力十足的声音。
她勾了一下嘴角：“事实上就是快要晕过去了。”
蒋如瑰连忙上前扶住她：“我带你去医院，放心，你完全可以相信我，我表哥是……”
话没说完，白柳琉就晕倒了在她身上，引起周围一阵惊呼。
其实她并不算完全晕，只是看到了可以信任的人，身体里一直支撑着她的那根紧绷的弦突然放松，所有的疲惫和痛苦反扑而上导致上来的脱力而已。
她还有意识在，能够听见辛宥焦急地叫她：“白六！”
随后发现他们牵着的手并没有松开，就不再说话了。
蒋如瑰是个可靠的人，警察过来之后想要带走她，她气势汹汹地斥责：“干什么？！人民群众都这样了不是应该去医院吗？为什么要带去你们警察局问话？你们跟上边的坏人是一伙的吧，大家评评理啊！警察不去抓坏人，来抓受害者了！你，不是在直播吗？来快拍，给全国观众看看宝利的警察多离谱。”
转脸，她又冲着路人甜甜地叫道：“姐姐，帮忙扶一把，我的车就在那边。这位大哥你把手撒开！知道你好心但不用了，谢谢你。”
最后，白柳琉在她一个人的张罗下，竟然畅通无阻地到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