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宜修的病已经痊愈,带着剪秋去了寿康宫,竹息得知皇后的到来心里涌上一丝疑惑,上前向宜修请安“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
宜修摆手,“起来吧,不知皇额娘礼佛的时间可结束了,本宫来给皇额娘请安。“
竹息:“皇后娘娘请移步到暖阁稍坐,奴婢这便去回禀。“
半盏茶后太后进了暖阁,宜修起身请安,“臣妾给皇额娘请安。”
太后坐到软榻上,对宜修道“起来吧,不是刚病愈,天冷路滑的,请安又何必急在这几日。”
宜修到软榻另一侧坐下,“给皇额娘请安是臣妾的本分,今日前来,顺道也有两件小事。”
太后端着茶盏的手顿住,“喔,何事能让皇后专程跑一趟。”
宜修只当看不见太后变换的语气,吩咐剪秋将屏风拿近些,笑着对太后说“皇额娘瞧瞧这屏风如何,前几日盈贵人和佟佳贵人来送来的,言说自己位份低微,不敢打扰太后清净,请臣妾转交这屏风,以贺年节。”
太后没想到是这样的事情,回想了一下问道“盈贵人?可是那位绣工不错的?”
宜修笑道“皇额娘还记得,说起来盈贵人的绣工可算是一绝,还给臣妾绣了一床锦被,是用了心的。”说着将屏风凑近些给太后看,“皇额娘仔细瞧瞧这右下角,绣了佛经的暗纹,再瞧瞧这画,栩栩如生,画是佟佳贵人画的,说是鲁地的泰山,连这上头的玉皇顶都画上了。”又让剪秋将屏风移到暖炉附近,像那日佟佳南希一样介绍。
太后很喜欢这个屏风,“这样稀奇的东西,不错,这两人在后宫可还安分?”
竹息将屏风收下,宜修复又坐到软榻上, “皇额娘放心,她们二人感情要好,也时常来给臣妾请安。”宜修说完挥退了下人,转身对太后道“近日来臣妾有些疑惑想说与皇额娘听听,不知道皇额娘可愿听听给臣妾分析分析。”
太后一时摸不准宜修要说什么,“你且说说看。”
宜修犹豫片刻似不知从何说起,紧了紧茶盏,深吸一口气,似下定决心般,“想来臣妾这些年做过的事皇额娘都知道,只是为了乌雅氏和乌拉那拉氏的荣耀……”顿了顿继续道“臣妾病的这几日总在想,是不是我做了太多孽,弘晖才不愿意来梦里看我,这么多年也没能再有一个孩子。”宜修眼中泛起晶莹,絮絮叨叨的说着“臣妾是庶女出生,家族也没有过多培养,可偏偏臣妾就坐到了皇后的位置,所以坚定的认为臣妾没错,如今臣妾依旧稳坐后位,可是臣妾不快乐,容不下妃嫔有孕,又忌惮华妃威胁臣妾的位置,晨起到就寝彷佛没有一刻不在算计。”宜修说完又顿住,暖阁里一时只有火龙燃碳的声音。
“皇额娘,臣妾近日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若臣妾将更多的时间放在自己身上,这后位会否依旧稳固……”其实宜修更想问如梦中那般治理后宫是否可行,可实在太过离奇,不能轻易言说出口。
太后不知宜修为何忽然说起这些,斟酌了片刻,才道“哀家也没有当过皇后,所以也没法教你些什么,作为后宫之主,有些手段才能掌控后宫,这很好,可不能做得太过,哀家老了,只想见到儿孙满堂。”太后说着想起了自己的小儿子,话头一转,“你身后是乌雅氏和乌拉那拉氏,谁都无法威胁你的位置,哪怕是华妃,朝廷如今需要年羹尧,皇帝又喜欢华妃,她自然特殊些,可这样特殊,也不曾有孩子,你该懂得为何,既如此,又如何能影响你的位置,哀家说句不该说的,若真有威胁后位的那一日,焉知不是也威胁了皇位。”太后抿了一口茶,继续道“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往后好好的便是,至于孩子,章弥一直给你调养着,即便不成,将来挑个聪慧的养在身边,也无不可。”说完便不再出声。
暖阁里再无声音,一盏茶后,宜修再次开口,“臣妾明白了,多谢皇额娘解惑。”
太后见宜修神色从迷茫转为轻松坚定,知道她是想通了,“早些回去吧,哀家该礼佛了。”
宜修起身告辞,“误了皇额娘礼佛的时辰,是臣妾的不是,臣妾告退。”扶着剪秋出门乘轿辇回了景仁宫。
太后却没有立刻起身,对着进屋的竹息道“你都听见了?”
竹息一直候在殿外,暖阁不大,自然能听见,是以低头答“是”。
“你说皇后是否真的变了?”
这话不是竹息该回答的,太后也是真要她回答,继续道“再查一下从前府里的事情扫尾是否干净,别的都好说,只这一条,绝不能有蛛丝马迹。”
竹息知道她说的是纯元之死一事,“太后放心,府里伺候的老人都处理了,除了皇后身边的人,在无人能查到,皇后娘娘身边的人是从前便伺候的,想来也是忠心的。”
太后:“从前哀家劝了多次,如今能想通也算好事。”
竹息:“太后操劳,现下还要为皇后娘娘谋划。”
“后宫安稳,前朝才能安稳。”太后眼神逐渐悠远,看向皇陵的方向,期盼的问竹息:“你说会不会有一人皇帝也想通了。”
竹息心疼自家主子,可也知道胤禛的性子,只能道:“皇上最是孝顺的。”
“罢了,走吧去佛堂。”
宜修坐在轿辇上,看着宫中的红墙黄瓦在白雪的覆盖下,显得愈发明艳而庄重,从前不曾仔细看过这宫中景色,如今倒是觉得甚美,闭眼听着旁边宫人行走时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心里很是平静。
剪秋见自家主子从寿康宫出来后嘴角就不曾落下来,自己也很高兴,“娘娘今日瞧着心情不错。”
宜修:“是啊,想通了些事情,这心里舒畅得很。”和过去的自己和解,与过去道别,心中满是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