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谨言去书院的前一天，沈娇娇就开始准备容易存放的的吃食，好让他带去书院。
陆萱坐在灶膛口前的小凳子上，她用手托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在灶房里忙碌的沈娇娇。
灶房里，沈娇娇正踮着脚打开陆母的酸菜坛子。坛盖一掀开，浓郁的酸香便弥漫开来，勾得陆萱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嫂嫂，你又要做什么好吃的了啊？”她声音里满是期待。
沈娇娇转头朝她笑了笑，鬓角的碎发被灶火映得发亮。
她利落地从坛子里捞出几棵酸菜，放在案板上，“我准备做一些容易存放的菜，让你的哥哥们改善一下伙食。他们在学堂读书辛苦，得多吃点有油水的。”
陆萱看着沈娇娇忙碌的身影，脸上露出羡慕的神情，“要是我也可以去读书就好了，这样嫂嫂也可以给我准备了，我最喜欢吃嫂嫂做的饭了。”
沈娇娇回头时眼角带着笑意：“就算萱儿不去读书，嫂嫂做的饭萱儿也可以吃啊，又不是单单给他们做的。”
陆萱猛地坐直小身子，眼睛亮得像淬了星子：“真的吗嫂嫂？我也可以吃你给哥哥们做的菜？”
“当然啦，我做得多，他们又吃不完。”
“太好了！”陆萱雀跃地往灶膛里塞进两根粗木柴，火苗“轰”地窜起来，映得她的小脸通红，“我一定好好帮嫂嫂烧火！”
“那就谢谢萱儿了，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呢。”
沈娇娇将酸菜沥水搁在案板上，手腕轻抖，菜刀便如银蛇游走，酸菜被切成均匀的细丝，脆生生的声响混着酸香在空气中散开。
她又将肥瘦相间的腊肉切成半指宽的薄片，竹篮里新鲜的猪肉剁成肉末，红白两色在案板上泛着诱人的油光。
陆萱挺直腰板，小胸脯挺得高高的。她抓起墙根的蒲扇，有节奏地朝着灶膛扇风，火苗“轰”地窜高，将铁锅烧得通红。
沈娇娇往锅里倒入两勺菜油，待油面泛起细密的波纹，青烟刚刚升起，便先将腊肉滑入锅中。
霎时间，油花欢腾着溅起，腊肉在高温下迅速蜷缩，透明的肥肉部分渗出金黄的油脂，香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沈娇娇顺势将酸菜丝倒入锅中，铲子与铁锅碰撞出清脆的“当当”声，酸菜在油中翻炒脱水，酸味变得愈发醇厚。
待酸菜微微变软，她又把猪肉末均匀铺在酸菜上，用铲子轻轻将肉末划散。肉沫在高温中迅速变色，从粉嫩转为浅褐，渐渐与酸菜融为一体。
陆萱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灶台。
沈娇娇笑着撒入一小把花椒粉，抓了把粗盐，又淋上两勺酱油。
深褐色的酱油浇在食材上，“刺啦”一声腾起白烟，酱香、肉香与酸菜的酸味激烈碰撞。最后，她往锅里倒入半碗井水，盖上锅盖，蒸汽立刻从锅盖边缘喷涌而出。
约莫半柱香时间，她掀开锅盖，热气裹挟着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酸菜吸饱了肉汁，变得油润发亮，肉末则吸收了酸菜的酸爽，丝毫不见油腻。
木勺在锅中搅动，金黄的肉沫裹着酸菜，腾起的热气里满是诱人的酸香。
沈娇娇撒上一把青翠的葱花，又滴了几滴香油，红白绿三色交织，看得人食指大动。
“尝尝咸淡？”沈娇娇用木勺舀起半勺肉沫，递到陆萱嘴边。
小姑娘仰起头，小心翼翼地对着肉沫吹了吹，舌尖刚碰到肉沫，眼睛就亮得惊人：“嫂嫂好吃！”
她迫不及待地咬下一大口，鼓着腮帮子用力咀嚼，连嘴角沾到的酱汁都顾不上擦。
沈娇娇笑着抽出帕子，替她擦去嘴角的酱汁：“慢点吃，当心烫着。”
“好吃就行，晚上也可以不用做饭了。”
沈娇娇将煮好的酸菜肉沫盛进粗陶大盆，等冷了之后再放进罐子里，现在天气还不热，可以多放几天。
陆萱立刻凑到盆边，深吸一口气：“吃起来酸酸辣辣的，感觉和上次吃的红烧肉一样下饭呢。”
话音未落，她突然恨铁不成钢地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瘪着嘴叹气。
沈娇娇抬头：“怎么了？”
“如果我再长大一点儿就好了，就可以吃得更多了。”陆萱苦恼地揪着裙摆，“每次嫂嫂做了好菜，我才吃一碗饭就饱了，可大哥他们都可以吃几碗......”
她越说越委屈，眼睛亮晶晶地盯着盆里的肉沫，仿佛此刻就能再塞下三碗白饭。
沈娇娇忍俊不禁，搁下木勺将少女搂进怀里。
“傻丫头，等你长成大姑娘，有的是机会吃。”她指尖轻轻刮过陆萱泛红的脸颊，“再说，你现在吃得香，嫂嫂看着才高兴。”
“嫂嫂，真的吗？”陆萱仰起头，睫毛上还沾着委屈的泪花。
“当然是真的。”沈娇娇重新舀起一勺肉沫，吹凉后喂进陆萱嘴里，“来，再尝一口——咱们慢慢吃，日子还长着呢。”
陆萱嚼着美味，忽然咯咯笑起来，沾着酱汁的嘴角漾出梨涡：“那等我长大了，要天天给嫂嫂打下手，把你做的菜都吃个遍！”
“好，嫂嫂一定将萱儿养得白白胖胖的，跟个小猪崽儿一样。”沈娇娇笑着拍了拍她发顶，碎发间还沾着方才烧火时落下的草屑。
“现在萱儿帮嫂嫂拿一些干净的麦秆过来好不好？”
\"好，我现在就去！\"陆萱的布鞋踏过泥土地，惊起几只觅食的麻雀。
沈娇娇又从篮子里提出一块纯瘦肉，打算做成肉干。
沈娇娇将肉块稳稳按住，刀刃在掌心转了半圈，映出她微抿的唇。
屏息的刹那，腕骨突然发力，刀锋如游龙般贴着肉纹游走。薄如蝉翼的肉片簌簌垂落，在案板上堆叠出玫瑰色的云絮，每一片都精准得如同丈量过，连最纤细的肉筋都被刀刃温柔地分开。
陶罐里的调料早已备好：粗粝的盐混着八角碎，山椒磨成的艳红粉末还带着日头的温度，新舂的花椒粉在瓷碗里泛着油亮的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