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窗外的日光已渐渐强烈,快到中午时分。阳光透过窗棂,洒下一道道明亮的光线,将书房内的气氛照得愈发清晰。
陌尚玉转身,在书桌前缓缓坐下,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继续说道:“除了安抚百姓,我们也要做好应对蛮国突袭的准备。你即刻去安排,让各地守军加强戒备,不可有丝毫懈怠。”
温镇川神色凝重,应道:“是,皇上。微臣这就去办。只是,安抚百姓所需的物资……”
陌尚玉抬眸,目光坚定:“朕会让户部尽快筹备。无论如何,不能让边关百姓受苦。”
温镇川领命后,正欲告退,陌尚玉又补充道:“另外,暗中留意蛮国的动向,一有消息,即刻来报。”温镇川点头称是,这才退了出去。
陌尚玉独自坐在书房内,批改这几日堆积如山的奏折。翻开一份,便瞧见朝中大臣对他冷落其他嫔妃的上疏,言辞间隐隐有责备之意。他只是随意扫了一眼,便随手丢在一旁,神色未起丝毫波澜。
他纳后宫,不过是为了堵住朝中众人的悠悠之口,压根没打算对那些嫔妃有何宠幸之举,如今他满心满眼,皆是语缦烟的影子,又怎会将心思放在旁人身上。
放下那无关紧要的奏折,他继续审阅关乎国计民生的重要事宜,时而皱眉沉思,时而挥笔批注。
不知不觉间,沈墨悄然走进书房,轻声禀报:“皇上,语常在一切安好,从中午到现在一直熟睡未醒。”陌尚玉听闻,手中的朱笔一顿,眼中闪过一抹关切与思念,本欲起身去看看她,可目光触及桌上尚未批完的奏折,又犹豫了。
最终,他还是克制住自己,低声说道:“让她好好休息,莫要打扰。”说罢,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奏折上。
时间在专注中悄然流逝,腹中传来的阵阵饥饿提醒陌尚玉,已然到了用膳时间。沈墨会意,很快便安排人将膳食端进书房。陌尚玉一边审阅奏折,一边心不在焉地吃着,一顿饭草草结束,心思仍系在那些亟待解决的事务上。
不知又过了多久,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书房的角落,将整个书房染上一层昏黄。陌尚玉终于将手头要紧的奏折处理完毕,他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起身舒展了下久坐僵硬的身躯,本想着此刻该去看看语缦烟了。
恰在此时,沈墨再次进来,禀报道:“皇上,语常在刚喝了药,又睡下了。”接着,他打量了一下陌尚玉略显狼狈的衣着,小心翼翼地提醒道:“皇上,您从昨日淋湿至今都未曾更换衣物,这般下去,恐对龙体不利,还是去沐浴更衣为好。”
陌尚玉低头看了看自己皱皱巴巴、带着水渍且满是褶皱的龙袍,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狼狈模样。略作思索后,他决定听从沈墨的建议。
温镇川得知皇上要沐浴,特意将府上布置最为精致、舒适的浴间安排给陌尚玉。
在侍从的引领下,陌尚玉来到那间浴间。踏入浴间,一股温热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硕大的浴池中,热水正汩汩冒着热气,水面上还漂浮着几瓣娇艳的花瓣,散发着淡淡的花香。四周的墙壁上镶嵌着精致的玉石,在烛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
陌尚玉缓缓褪去身上的衣物,迈入浴池。温热的水瞬间包裹住他的身躯,疲惫如潮水般渐渐退去。
他微微仰头,靠在浴池边缘,闭上双眼,任由思绪飘散。边关的局势依旧严峻,语缦烟的身体也尚未痊愈,这两件事如两座大山,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当陌尚玉准备去沐浴的消息传入温雅宁耳中,她美目骤亮,如夜空中闪过寒星。她暗忖,这是难得契机,把握好了或许能翻盘。她深知陌尚玉对语缦烟情深似海,也明白眼下边关紧张、语缦烟病重,陌尚玉定身心俱疲,正需人慰藉。
这般思量之下,温雅宁心一横,咬了咬牙,下定决心要冒险一试,前往浴间伺候陌尚玉。她赶忙精心梳理妆容,仔细整理衣饰,每一个动作都透露着她的紧张与期待。怀揣着忐忑不安又满是期许的心情,趁着侍从们稍有疏忽,她如同一缕悄无声息的轻烟,悄然朝着浴间的方向飘去。
此时的陌尚玉,已然悠然迈入浴池。温热的水流温柔地包裹着他的身躯,连日来堆积的疲惫,正如同退潮的海水一般,缓缓消散。他微微仰起头,惬意地靠在浴池边缘,双眼紧闭,全身心沉浸在这难得的片刻放松之中。
温雅宁小心翼翼地从侧门潜入浴间。水汽弥漫的朦胧之中,她一眼便瞧见了陌尚玉那宽厚伟岸的身躯。刹那间,她只感觉自己的心猛地一颤,仿佛有一只顽皮的小鹿,在心底横冲直撞。脸上瞬间泛起一阵滚烫的红晕,心跳也陡然加快,“怦怦怦”的声音在寂静的浴间里,仿佛都能清晰可闻。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轻声说道:“皇上……”那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里的微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陌尚玉原本沉浸在放松状态中的身躯微微一僵,缓缓睁开双眼,警觉地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当看到是温雅宁时,他的眉头不禁微微一蹙,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不悦,沉声问道:“你来做什么?”
温雅宁赶忙屈膝行礼,声音轻柔且带着几分娇怯:“皇上,臣妾听闻您连日操劳,身心俱疲,便想着来伺候皇上,为皇上分忧。”说着,她微微抬起头,眼中满是期许地看着陌尚玉。
陌尚玉面色依旧冷峻,心中对温雅宁的贸然闯入有些恼怒。他冷冷地说道:“朕无需伺候,你走吧。”
温雅宁却并未就此放弃,她向前迈了一小步,鼓起勇气说道:“皇上,如今边关战事吃紧,语常在又……臣妾实在心疼皇上,只想在旁略尽绵薄之力。”
陌尚玉看着温雅宁,心中并无波澜。他再次拒绝道:“朕心意已决,你莫要多言。”说罢,他提高音量,喊道:“沈墨!”
守在门外的沈墨听到呼声,立刻推门而入。他看了一眼温雅宁,心中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
陌尚玉吩咐道:“将宁嫔带出去,莫要再让无关之人打扰朕。”
沈墨应了一声“是”,而后恭敬地对温雅宁说道:“宁嫔,请吧。”
温雅宁心中满是不甘,可面对陌尚玉那不容置疑的神情,她也只能无奈地咬了咬嘴唇,在沈墨的“护送”下,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浴间。
浴间内再次恢复了安静,陌尚玉轻轻叹了口气,重新闭上双眼,试图将刚才的插曲抛诸脑后,继续享受这短暂的放松时光,然而,心中却难免因这突如其来的打扰,泛起了一丝涟漪。
陌尚玉沐浴完毕,修长的手指迅速系好衣带。水珠仍在他乌黑的发梢颤动,却不及他心中那份焦灼半分。他拢了拢衣襟,丝绸面料在烛光下泛着月华般的微光,却掩不住他眉宇间那抹化不开的忧色。
\"也不知烟儿此刻如何?\"他低声自语,声音里浸着化不开的牵挂。方才温雅宁的唐突造访早已被抛诸脑后,此刻他满心满眼都是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身影。
踏出浴间的刹那,夜风卷着花香拂面而来。他步履匆匆,衣袂翻飞间惊起廊下栖息的夜莺。两侧宫灯在他疾行的身影中摇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又很快被抛在身后。
\"皇上。\"侍从在拐角处行礼,却见他已如一阵风般掠过,刚想跟上,便被制止。
\"不必跟着。\"陌尚玉头也不回,声音里是掩不住的急切。
而此时的温雅宁,正被沈墨\"护送\"回宫。她死死攥着手中的锦帕,指节泛白。回到寝殿后,她猛地将妆台上的胭脂水粉扫落在地。
\"语缦烟!\"她盯着铜镜中自己扭曲的容颜,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凭什么?\"
铜镜映出她猩红的双眼,泪水潸然落下,将精心描绘的妆容冲刷出两道狼狈的沟壑。温雅宁怒目圆睁,死死盯着镜中的自己,那眼神仿佛要将镜子看穿。突然,她像发了疯一般,猛地抓起桌上的金簪,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划过镜面。“嘎吱——”那刺耳的声响在寂静的殿内骤然响起,惊得殿外的侍女们身子猛地一颤,忍不住瑟瑟发抖。
“本宫才是最适合皇上的人……”她神经质地喃喃自语,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话语刚落,她又忽然神经质地笑起来,笑声尖锐而凄厉,在空荡荡的殿内回荡,让人毛骨悚然。
一旁的青荷,眼中满是担忧与害怕。她深知温雅宁此刻满心怨愤,也明白她刚刚主动去伺候皇上,却被无情劝回,换做任何人,心里都定然窝着一股火。青荷小心翼翼地靠近温雅宁,轻声劝道:“娘娘,您……您消消气。皇上他……他许是一时被语常在迷了心智,待日后,总会看到娘娘您的好的。您可千万要保重身子,莫要气坏了自己呀。”
温雅宁像是根本没听见青荷的话,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怨怒之中,嘴里不停地嘟囔着:“等着瞧……都给本宫等着瞧……”青荷无奈地看着她,心中暗暗担忧,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默默守在一旁,生怕温雅宁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与此同时,陌尚玉轻轻推开语缦烟的房门。檀木门轴发出细微的\"吱呀\"声,他立即屏住呼吸,生怕惊扰了里面的人儿。
\"烟儿?\"他轻声唤道,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
屋内药香氤氲,烛火在纱帐上投下摇曳的光影。语缦烟静静躺在锦衾中,苍白的脸颊在烛光下近乎透明,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随着微弱的呼吸轻轻颤动。
陌尚玉在床沿坐下,指尖悬在她蹙起的眉间,终是忍不住轻轻抚过。
\"又在做噩梦么?\"他低声呢喃,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朕在这里,别怕。\"
窗外月光如水,将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银辉。他执起语缦烟纤细的手腕,感受到微弱的脉搏,这才稍稍安心。
\"太医说你需要静养。\"他俯身在她耳边轻语,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际,\"可朕...实在放心不下。\"
语缦烟在梦中似乎有所感应,唇角微微扬起。陌尚玉凝视着这个笑容,仿佛看到了寒冬里第一朵绽放的梅花。他轻轻为她掖好被角,就这样静静守候,窗外月夜浓郁,黑夜化不开的的浓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