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星。”
特助和其他人你一言我一语嘈杂的很。
青年掀起眼皮看向笑容满面的来人，原本的面无表情立刻切换成见到【兄弟】时真心实意的笑容来，“申总现在日理万机，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
顾飞星示意特助带着文件出去，又让春风满面的申子越坐，自己则靠在办公桌桌沿上，抬手捏了捏眉心，眼底的青黑格外明显。
顾飞星声音疲惫，但语气跟开玩笑没什么区别，“托你们的福，我现在也是忙人一个了……好不容易解决顾家的事情，你和阮总这几个朋友又给我找了桩好婚事……大事一件接着一件，我现在是忙的脚不沾地了。”
申子越靠在沙发靠背上，见顾飞星疲惫不堪还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付他的模样，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
坐在上位上，看脚边的人不像人，反而像狗一样围着自己自降尊严不择手段讨好自己的感受确实让人心旷神怡。
给对方一点看起来像报酬的诱饵，对方就立刻感恩戴德贴上来肝脑涂地，这时即便他们要榨干下位者这条命的所有价值，他也得跪下跟自己说声谢谢。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抢到这种机会。
“付出和回报成正比是亘古不变的道理，”申子越点了点沙发扶手，笑着劝极力掩饰自己疲惫的青年，“飞星，你付出这么多，现在终于坐到你梦寐以求的这个位置上了，感受如何？”
被推上高位的私生子不会真以为他是只靠自己就爬上顾家家主的位置了吧？
顾飞星扯着嘴角有气无力笑了笑，“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申子越并不在意顾飞星的反问，“当然是真话。”
顾飞星脸上的疲态一扫而空，“一览众山小的感觉确实让人上瘾。”
和申子越预料的相差无几。
“我还得再教你一条，到我们这个位置上，一切都得为利益让步，”申子越站起身走到顾飞星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这些老朋友为了把你扶到这个位置上付出的心血你都知道，我们是真的拿你当交心的朋友啊，顾飞星。”
“我希望你理解，我们比谁都希望你能平平稳稳的在这个位置上呆下去，强强联合的婚事也是为了你和顾家的未来考虑。”
顾飞星笑了，“我知道，申总你转告阮总他们，让大家放心就好。对了，关于顾家和各家之后的业务合作也是重中之重，干脆双喜临门，到时我在婚礼上一起宣布，怎么样？”
申子越显然十分满意顾飞星的识时务，“好，我会再多派点人过来帮你。”
顾飞星叹了口气，“我确实还需要人手，联姻不是小事，顾家那些有话语权的老人也不服我上位……我现在真是焦头烂额了。”
申子越语重心长安慰顾飞星，“忙过这一阵，你就能放松了。”
“对了，”申子越想到什么被遗漏的事情，语气轻飘飘的，“你那个前女友，死了。”
顾飞星抬起头，脸上闪过茫然，“谁？”
申子越有些好笑，提醒他，“你没投奔我们之前谈的那个孤儿，前几天她租住的老旧小区失火，烧死了三四个人，其中就有她。”
顾飞星闻言，表情没什么变化，“死的这么潦草。”
“申总百忙之中还能抽空去关心一个孤儿，也是心善。”
申子越盯着顾飞星的脸，“好歹交往过，你不去吊唁一下？”
顾飞星摇摇头，只说了四个字，“婚礼重要。”
申子越这才收回视线。
……
离开顾飞星的办公室之后，申子越看到顾飞星的特助安安静静等在走廊里。
“申总，”特助没有折返回顾飞星的办公室，而是快步跟上申子越，“顾飞星打算把婚礼安排在顾远致名下的私人海岛上。”
申子越沉思片刻，“以他记恨顾家人的性子，选址倒没什么问题……你继续盯着他，事无巨细汇报给我。”
被架到高位上用来瓜分顾家的工具，注定不可能有自己的心腹。
至于顾飞星怎么想……跟那个孤儿一样，谁在意呢。
……
“今天是顾总的好日子，”阮荣峥跟在其他几个老总身后，笑着走向在酒店入口接待宾客的顾飞星，一开口春风和煦，“我作为阮家的代表，祝顾总百年好合。”
阮荣峥抬手和顾飞星握了握手，温文尔雅的脸上满是真诚，“也希望顾家和阮家的关系跟咱们两个的交情一样。”
顾飞星脸上的笑容没下去过，他亲自把阮荣峥带到宾客宴席上，“当然，我怎么可能忘了你们这些投资我上位的老朋友？”
“各位自便，我继续去接剩下的宾客了。”
都是顾飞星烂熟于心的大人物，哪一个都不能怠慢。
阮荣峥坐在申子越身旁，不动声色打量过宴会厅的布置。
阮荣钰脸上闪过嫌弃，“私生子还是上不了台面，审美这么……”
除了过道，整个宴会厅的空间都是繁复冗余的装饰，眼花缭乱，各种元素堆叠到一起，华丽嚣张，像是迫不及待要彰显自己的身份地位似的。
阮荣峥咳嗽一声，示意阮荣钰收敛一些，“以小见大，他这辈子已经看到头了。”
“但也幸亏他是这么个肤浅的脾气，不然我们也不好彻底掌控他。”
阮荣钰慢慢松开紧皱的眉头，“这倒也是。”
把最后一个客人送进宴会厅，顾飞星叫住酒店的服务生，“不会再有客人来了，把宴会厅的大门关上吧。”
“免得影响各位贵客的体验。”
服务生点头应下，将沉重的大门拉进门框。
顾飞星看着大门合进门框，才带着特助转身走向后台。
作为主角之一，他得配合流程，从后台登场。
今天来的都是贵客。
比他这个傀儡分量高的贵客。
他们不需要委屈自己和顾飞星一起走这些繁琐无聊的流程，只需要觥筹交错之间把顾飞星的这场婚礼当成偶尔需要施舍几眼的节目。
对他们来说，今天的重头戏只有一个，那就是顾飞星将代表顾家亲口宣布和台下这些名流贵胄的业务合作上。
这之后，顾飞星就没什么作用了。
把顾飞星这个代理人踢出局，让顾家在这个过程被他们蚕食成名存实亡的空壳，就是他们的下一个目标。
就从婚礼结束开始。
庆祝开幕的交响乐从昂贵的环绕音响里响起，随着变换的舞台灯光，将整个宴会厅发散到婚礼之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但上台的不是主持人。
而是西装革履的顾飞星。
申子越放下手里已经喝到一半的香槟，和阮荣峥对视一眼。
顾飞星不按流程来提前上场是想干什么？
“砰。”
阮荣峥刚要起身，突然一阵头晕目眩，跌坐回座椅上。
申子越这才察觉到不对。
酒水里被下药了？！
顾飞星不紧不慢走到舞台尽头，干脆蹲下身坐在台边，彻底没有之前温文尔雅的形象，他看着不远处坐在好位置上的申子越他们，“各位喝尽兴了？”
申子越目眦欲裂，“顾飞星，你想干什么？！”
顾飞星从后腰抽出不知藏了多久的手枪，枪口从对准申子越，逐渐平移，对准申子越附近的落地装饰。
“砰。”
装饰碎了一地。
刺鼻的液体顺着藏在装饰内侧的汽油罐汩汩流淌出来。
顾飞星冲地毯上的那滩汽油开了一枪，声音和火焰一起迸发开来，“申总，你根本不知道我为了给咱们这场宴席找能让所有人都融入进来的庆祝方式，耗费了不知多少心血。”
人群立刻爆发出一阵又一阵尖叫。
顾飞星坐在舞台尽头，笑着环视四周惊恐不已的人群，“笑啊，怎么不笑了？不是都说今天是好日子？”
保镖打手试图冲上前压制住明显已经精神失常的顾飞星，但顾飞星掏出打火机打开，随手丢向身后，顷刻之间，火焰顺着摆放密集、让人眼花缭乱的易燃装饰蔓延开来，整个舞台在短短几瞬就被炽热的烈火包围。
那些保镖不得不放弃从背后袭击顾飞星，不断后退，试图绕开火焰。
“砰。”
顾飞星没有给他们犹豫的机会，他跳下舞台，几枪解决掉离他最近的保镖，一步步走进通往宴席的过道。
“大门打不开了！！！”
不知是哪位中药的程度不深，还能有力气跑到门口，并且率先发现出口被从外反锁住，他大喊一声，很快，恐慌彻底蔓延开来。
申子越又惊又怒，“顾飞星，你疯了？你把我们困在这，你到底……”
顾飞星眼里已经再没有先前对申子越的尊重，他跟看傻子一样看向申子越，“你脑子没病吧？”
“我现在表现的还不够明显？”
顾飞星身后的大火已经舔舐到天花板上毫无审美的繁复装饰，或者说是精心装扮过的助燃剂。
死亡渐渐逼近，申子越的惊恐终于压过愤怒，“顾飞星，快停手！你忘了你现在身后还有顾家，你这么疯下去，难道你不替你的资产考虑？！”
顾飞星踹开一旁碍事的尸体，扯过一张椅子悠哉悠哉坐下，听到申子越的声音他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顾家？资产？”
“顾家全是贱人，顾家的产业也没干净到哪去啊……”顾飞星向后仰靠在椅背上，神态放松下来，“我想搞死顾家那帮人，也巴不得顾家大厦倾颓，彻底完蛋。”
“申子越，我一开始就跟你们说了我要毁掉的是顾家的全部……但你们自作主张曲解我的意思，我能有什么办法？”
申子越瘫坐在椅子上，无法动弹，浓烟顺着鼻腔涌进呼吸道，烧的他痛苦不已。
“顾飞星，”申子越慌乱之下不断尝试找到能触动顾飞星的关键点，“你是不是记恨我们利用你？又或者是查到那个女人的死……”
顾飞星闻言神情依旧没什么变化，“别人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只是为了自己才弄死你们，这事实很难让人接受吗？怎么你死到临头了还要狡辩这些没用的东西？”
惨叫和火焰熊熊燃烧的劈啪声交织在一起，充斥整个宴会厅。
顾飞星看着在被烈火吞噬，被剧痛席卷之后拼命挣扎着向外爬去的申子越阮荣峥他们，脸上的笑容渐渐冷了下来。
他坐在滚烫的椅子上，任由火焰顺着裤腿将他彻底吞没。
也将顾飞星解脱的笑声吞噬其中。
“不是想要瓜分顾家么？都去地下研究吧……”
“一群自以为是的傻逼，最后还不是要给我陪葬？”
【警报！】
【男主及配角非自然死亡，角色行为崩塌。】
【剧情崩塌。】
【世界线崩塌。】
“岑总！”良培才带着报错资料匆匆赶到副总办公室，“出大事了！”
“号小世界的男主人设崩塌，整条剧情线都……”
岑永峥翻了翻良培才带来的资料，脸色越来越难看，“这个小世界的剧情怎么这么难搞？”
“林浅昭呢？”
这个小世界是刚投入生产使用的新批次之一，只有一次任务记录。
负责出这次任务的业务部员工就是林浅昭。
良培才提起这个小世界的运行就头疼不已，“林浅昭也不是省油的灯，刚进场不久就钻空子出来了，我找她谈过几次话，她一直闭口不谈关于小世界内的事情。”
“现在林浅昭在休病假，拒绝继续见我，我怀疑她是察觉到我们对小世界的安排了，想躲风头。”
岑永峥丢开手里的资料，看向一旁的席特助，“你找人封住林浅昭的嘴，别让她说什么不该说的。”
“林浅昭有异心不能留在公司……必须逼她离职。”
席特助立刻应下。
岑永峥又看向良培才，“你必须捂紧这次的世界线事故，不能按照正常流程让运维部检修，男主和这帮配角死的太突兀，这异常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好在这个小世界生产的时间不长，他又是负责风险控制业务的副总，还能通过副总权限插手修改这个小世界的报错记录。
“技术部那边我会打点，”岑永峥沉声道，“我们必须马上让这个小世界重启剧情，用下一条世界线掩盖住这些痕迹。”
“只要这次的任务能按照我们预设的剧情走向平稳走到结局，我们就能用这条成功的剧情线覆盖掉小世界的真面目，也不会有人发现我们做过的事情。”
公司资产庞大，只要他们行事谨慎，不会有人注意到某个小世界在悄无声息之间被更改属性，又被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偷盗小世界产出的产品倒卖出去。
几千万的横财，依旧稳稳落在他们这条船上的人手里。
良培才见岑永峥有把握，也放松下来，“好，我马上去办。”
岑永峥想到什么，叫住良培才，“前几天开会，公司现在财务吃紧，老总已经打算先裁一部分人开源节流。”
“你挑一个不想辞职的软柿子、得识时务的，进这个小世界做任务，最好直接把这人逼到咱们这给咱们卖命。”
“免得老总注意到我们这边，我们得把一切风险降到最低。”
良培才忙不迭点头，“我记住了。”
……
“她是谁？”
良培才的视线扫过被调岗到业务部的男男女女，视线落在落单的女人身上。
这人跟其他忐忑不安还试图抱团取暖的员工相比，浑身上下都透着显而易见的不合群。
“良经理，她是钱朝，”助理把钱朝的资料抽出来递给良培才，“原本是在行政部的，但行政部那边反应她摸鱼的厉害，直接把她投票进了裁员名单。”
孤僻、不合群、没人缘。
没有背景没有能力，离开世界管理公司也找不到更好的工作。
良培才笑了声。
“让她穿越去小世界做任务。”
“完不成任务，就让她收拾东西滚蛋。”
“公司不养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