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一帆被她的阴阳怪气差点气死。
“我看你才是有病，而且病得不轻，怪不得姓安的不要你。你一个离了婚的女人，连娘家都不要了，当真是六亲不认了？！
我特么是全家的希望，要传宗接代光宗耀祖。你特么就是嫉妒老子。
我要创业，前期当然要投入资金。你一个成天洗衣做饭的，懂得个屁！
你有那点钱还不是靠离婚分来的，又不是你自己靠本事挣的！你在得意什么？你以为你就不是吸血鬼了？”
姚晴道：“我怎么听起来，反而觉得你是在嫉妒我？其实赚钱不分性别，你想要洗衣做饭，也不是学不会。
现在时代变了，男人也有做保姆的呀，人家也做得很好。你年纪也不算大，要是看开点，真心要找个男的养你，也不是一定找不到啊！”
姚一帆脑子顿时卡壳了，她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当他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顿时气血上涌。
“你.....你....”
姚晴的态度又变得温柔且关心：“嗯嗯我在呢，一帆你别急啊。有什么话想说就慢慢说，老是这样着急上火，对心脑血管可不好。”
姚一帆被她搞得快憋屈死了。
可恶！
他本来有他的策略，都是这些年在父母身上学到的。以前拿来对付姚晴，特别好用。
那就是先细数她的一堆罪责，给她安一堆罪名。
然后她就会情绪激动，语无伦次地拼命自证。最后打几棒子之后，再给她一颗甜枣夸她两句，她就会完全被带着节奏走。
现在她变了，变得像一堵冰冷的墙。
无论他对她扔什么东西过去，这堵墙都会冷冰冰地反弹回来。
完全不会受力，也不会被激怒。
她在言语上也彻底放弃了防守，随便他说也不解释，反而拼命朝着他的痛处进攻。
以前的她，就算被激得满脸通红，也不好意思说出伤人的话。
*
姚一帆一边生气，一边思考对策。
姚晴的脑子里却开始回想小时候的事。
像是站在高处，俯瞰自己的回忆。
她在外公外婆家长大，从小就学会了察言观色。因为她是外人。
她渴望回到父母的家中，在想象中那是属于自己的家。
后来她大了，必须得上学，不能继续寄住在乡下的外公外婆家。
爷爷奶奶来了几次信，要求让她回去读书。
她高兴极了。
她谨记离开时外公外婆叮嘱她的话：“你爸妈不容易，又要带你弟弟又要带你。你平时要有眼色一点，多干点活，多说点好听的话哄妈妈开心。
你在那个家要有用处，不能好吃懒做。这样大家才会真心接受你。知道了吗？”
“小晴知道了！”
临走的那天，她想起外婆的话，一大早就去了后山。
她采了一大把鲜艳的山花，小心插在装了水的竹筒里，
她把这个竹筒紧紧抱在怀里，准备送给亲爱的妈妈。
一路上，搭乘的车不断摇晃，她抱着竹筒不放。
她记得那个时候交通还很不方便，她记得中途换乘了好几次中巴车。
终于跟着外婆灰头土脸赶到家的时候，竹筒里的水已经全部晃出来了。
花也已经有点蔫巴巴的，她的衣服也湿了。
当她进到家门，第一眼的印象，就是这个弟弟大哭大闹的样子。
“我不要她来我们家！让她滚出去！她是个野孩子！”
所有人都在哄姚一帆，没有人看姚晴一眼。
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姚晴鼓足勇气上前，把那束花递给妈妈。
她挤着笑：“妈妈，送给你的花，我在山上摘的。”
她牢记着外婆的话，要嘴甜。
她涨红着脸，扭捏地逼自己说：“妈妈，你好漂亮，就像花一样漂亮。”
她永远忘不了姚母当时的表情。
她皱起了眉，满脸的嫌弃。从她手里扯过那束花，啪地一声，掷进了垃圾桶。
她瞪着姚晴，鼓着腮帮子说：“这小小年纪，怎么就这么阴阳怪气的？吓着了弟弟，也不去道个歉哄哄他。拿着这蔫不拉几地花，还说像我。
你什么意思？是说我像这花一样蔫了，老了是吗？
果然是从小看到老，是懂得怎么气人的！一上门就来给我个下马威！”
后面的事情姚晴已经不记得了，和很多的瞬间混在了一起。
总之都差不多，无非是挨打挨骂，被羞辱被冤枉。
她看透了自己前半生的命运剧本，她释然了。
父母不是父母，弟弟不是弟弟，她就算欠他们的，也早就还清了。
她就算是哪吒，也不会剔骨还父，割肉还母的。
横竖她的骨和肉都不属于他们。
想明白了这一点，她对姚一帆的话也不生气了。
抛开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不过就是个认知低下的中年男人。自尊心脆弱得轻轻戳一下就破了，而且他拒绝成长。
她甚至好心提醒他：“姚一帆，你跟我吵到现在。一开始给我打电话是什么目的，不会已经忘了吧？你要不要再从头想想？”
姚一帆在盛怒之下，正在头昏脑胀，血压升高。
听她这样一提醒，这才回过味来。
md，自己一开始不是带着目的来的吗？怎么一生气就全都忘了？
他心里暗暗地想：让你骂我，本来只打算让你出点小钱，现在可没那么容易了。
他咽了口口水，平复了下语气：“我可没忘，是你自己故意岔开话题。看来你对你亲妈，也没那么在意嘛？”
姚晴嗤的一声笑了：“你确定还要以这种方式说话？姐姐我是可以奉陪的。”
她的语调神秘，带着莫名的压迫感。
姚一帆嗓子忍不住发干：“好，那就直截了当说。你想要你亲妈的联系方式，我可以给你。你拿钱来换！”
姚晴早就猜到了他的来意，丝毫不觉得奇怪。
她当然想知道姑姑的消息。
但她不能让姚一帆看出她的渴望。
天知道，这么多年来，她是怎样幻想过和她相见的场景。
当每次受到委屈无人诉说的时候，她靠那些有限的温暖回忆，熬过了一次又一次绝望的时刻。
她是被爱过的，只是那爱也许不多，也不够坚定。
她还是那样想见到她，问她当时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不要她，甚至后来再也不见她了。
她是已经过世了吗？
姚晴眼中蓄上了眼泪，语气依旧淡淡的：“哦？你会知道姑姑在哪里？我才不信。”
“呵呵，我当然知道。你给我六十万就行，我安排你和她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