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这什么东西？怎么有个资料夹叫『旧备注信件备份』？」
野蔷薇一边抱着一大叠通讯系统备份资料，一边踩着拖鞋走进高专的资料室，后面跟着伏黑惠与悠仁。
「说是系统更新前的信件备份，旧通讯记录自动分类保存。」惠语气平稳地解释，视线却已经停在那个闪着黄光的系统分页上。
「那不就是──八卦金库吗？」悠仁眼睛发亮，立刻凑了过来，「会不会有老师们以前什么暗恋谁的通讯记录？！」
「你冷静一点。」惠皱眉，但还是默默按下了进入键。
画面一闪，几个熟悉的名字出现在画面上。
野蔷薇兴致勃勃：「欸欸欸，你快点打开看，那个档案名写着『五条悟_未发送草稿』欸！」
伏黑顿了一下，皱眉：「等等……我们是不是不该看老师的东西？」
野蔷薇：「拜托，这可是教学任务！我们有系统授权欸～再说，谁叫他备份不删干净，被我们看见是他的问题啦。」
伏黑叹了一声：「……不要期待太多。」
资料打开了。
然而出现在他们眼前的，不是情话、不是调情、也不是什么夸张的语录。
而是一连串几乎可以说是……毫无起伏的、冷静到不近人情的文字备注。
20xx.04.17
「任务回报延迟两小时，应是路线转移，咒力正常，暂无异常反应。」
20xx.06.03
「会议中手部姿势异常，应该是任务伤势未处理。」
20xx.07.09
「离忧、冥冥、歌姬并列建议高层调整派遣计划。可能会因此被盯上，需注意。」
20xx.08.22
「某高层近日对离忧任务安排有异动，需观察。」
野蔷薇：「……咦？」
悠仁：「欸？怎么跟我想的不一样啊……这什么……像是那种……任务日志？」
伏黑看了几眼，语气比两人低了许多：「这些不是给她的讯息，是……他留给自己的。」
三人一时无语。
本来预期会看到夸张表白、撩人语录、或者最强的恋爱脑证据，却只是一行行简短得不能再简短的关心。
没有一句说爱，没有一句说想念。
却字字句句都记得那个人的状态。
就像是只能躲在角落里偷偷记下关于那个人的笔记──
绝对不能靠近、也不能让她知道。
直到其中几则，突兀地出现在清一色的理性描述之间：
20xx.11.28
「我知道她留下来了，可我不能」
20xx.09.02
「如果我不是最强的，是不是就」
20xx.09.30
「她每次都会赶过来，每次，但我」
「……没写完。」野蔷薇低声说。
悠仁眨了眨眼：「他是不是……差一点就说出来了？」
伏黑轻声开口：「他认为自己不能回应。不能……动摇最强的立场。」
「但他忍不住了，所以写了这些。」
「但......没能写完。」
三人沉默。
他们知道为什么。
五条悟不会写下去。
因为，他不会、也不能否定「最强」的存在意义。
他也不会传出去。
因为，他不能回头。
——只是，他偶尔会这样，在特别安静的夜晚、在思念压过理智的时候，稍微……让自己放纵一下思绪，幻想如果自己能回头，她会不会伸出手。
野蔷薇轻轻吸了一口气，合上了视窗，「我觉得……我们真的不该看这些。」
伏黑缓缓点头。
悠仁也低声说：「感觉好像……偷看了某种很安静但重要的秘密。」
「……如果都看了，要不要看离忧学姊的？」野蔷薇语气放轻，仿佛怕惊动什么不该揭开的沉默。
「嗯。」伏黑惠点了点头。
他的手指在荧幕上滑动，打开另一份标示为「离忧（个人备注信件?未发送）」的资料夹。
画面浮现，映入眼帘的是如同之前那样的简短讯息──
只有一句话，没有主词，没有抒情，没有任何多余语汇：
20xx.01.30
「左肩伤势应未痊愈，持续观察。」
20xx.02.3
「术式消耗过重，建议补眠，提醒无效。」
20xx.04.10
「夜蛾行动日志与他有重叠，需查阅。」
20xx.10.30
「高层第三课尝试调阅六眼术式纪录，应该盯上他了。」
20xx.12.30
「他最近笑得太轻浮，应该是没休息。」
「……这根本不是情书啊。」悠仁小声说，「这些像是……医疗报告，还是情报分析？」
「不，是战场纪录。」伏黑低声回答，「但你看得出来，她在意的不是任务，是人。」
野蔷薇看着萤幕，慢慢地，脸上的表情变得极为认真：「她记下这么多，只是为了……默默守住他吧。」
她看向惠，语气有些沙哑，「她记下的全是他的事，全是──『他怎么样』。」
每一行，都没有多余的感情语句。
没有说「担心」、没有说「心疼」，连一句安慰或感性用词都没有。
但从字里行间，全都是──观察、理解、分析、提前处理。
不是等他开口才帮助，而是默默将潜在问题清扫干净。
接着，是几段更「个人」的纪录：
20xx.09.30
「他很孤独。说了他会笑，然后把我推开。」
20xx.10.11
「高层即将提出术师再分级议题，可能将五条悟独立分级，再把我拉上特级。」
「不能出手，会让他不舒服。建议由冥冥主导，让结果成为旁人的决定。」
「如果他感觉自己的内心被理解，会试图把人推远。」
悠仁读到这里，缓缓地吸了一口气：「原来……她早就知道。」
野蔷薇喃喃：「她没期待被回应……」
「她知道五条老师会推开她，她还是一直陪着他。」
伏黑将一行行字默默看过：「她只是确保他永远有一条退路，即使他不会回头。」
「因为她知道，他不能倒。」
「所以她就帮他多撑一点。」
三人一时间没有再开口，只是继续静静地往下滑。
然后，画面滑到中段──
有三封与先前风格截然不同的备注。
就像是某种理性断裂、心绪汹涌时压抑不住所写下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