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没大亮,陈峰就被外屋的响动弄醒了。掀开被子坐起来,窗纸泛着鱼肚白,外屋传来陶壶倒水声——是娘在温药。他摸了摸手背,星斑还温着,像块化不开的银霜。
\"醒了?\"陈素兰掀开布帘,手里端着粗瓷碗,\"昨儿后半夜咳得轻,我多睡了小半个时辰。\"她鬓角沾着草屑,旧棉袄前襟洇着药渍,\"汤料我都拾掇好了,你去看锅。\"
星陨锅蹲在灶上,锅底还剩点余温。陈峰揭开木盖,汤面浮着层淡青色星芒,像撒了把细碎的萤石。他抄起铁勺搅了搅,汤里的星能顺着勺柄爬上手背,凉丝丝的——比前儿的温和,带着股青草香。
\"峰哥!\"
外头传来吆喝。陈峰抬头,见赵三猫着腰钻过油布帘,手里攥着团皱巴巴的布。他穿件洗得发白的粗布短打,右肩的烫伤疤在晨光里泛着红。
\"昨儿夜里就想来,\"赵三把布团往桌上一摊,里头滚出颗指甲盖大的星核,白生生的,\"这是攒了三个月的凡级下品。新汤...我想试试。\"
陈峰没接星核。他往碗里舀汤,热气裹着星芒腾起来,在赵三面前凝成团淡雾。\"钱先欠着,\"他把碗推过去,\"喝了再说。\"
赵三喉结动了动。他捧起碗,吹了吹,滋溜喝了口。汤刚下肚,他猛地一震,脖颈的青筋凸起来,眼尾泛红。陈峰盯着他的手腕——那里浮出层淡青色星斑,像被水洗过的铜器。
\"星气旋...转得快了。\"赵三放下碗,声音发颤,\"原先三转,现在...六转。\"
陈峰没说话。他伸手按在赵三丹田上,气海里的星能像活了似的,在指尖打转。确实是六转,比凝气初期快了一倍。汤里的星能顺着经络往上走,把堵在气海边缘的淤塞冲开条缝。
\"明儿再来。\"陈峰抽回手,往汤桶里续水,\"连喝三回。\"
赵三走的时候,油布帘被风掀起道缝。陈峰看见他站在老榆树下,仰头看天,影子被晨光拉得老长。树杈上的星能灯忽明忽暗,把他肩头的烫伤疤照得发亮。
接下来三天,赵三来得比鸡还早。头天喝了汤,他蹲在摊位边揉肚子,说气海发烫;第二天星斑爬上胳膊,像条淡青的链子;第三天收摊时,陈峰正擦桌子,就听外头\"哐当\"一声——赵三撞翻了隔壁的草药摊,跌跌撞撞冲进油布帘。
\"峰哥!\"他脖颈的青筋暴起,额角渗着汗,\"凝气...中期!\"
王二和牛大壮跟着挤进来。王二伸手去摸赵三丹田,刚碰到就缩回手:\"好家伙!\"他瞪圆眼,\"星气旋跟烛火似的,呼呼转!\"
牛大壮凑过去,用胳膊肘顶王二:\"让开让开。\"他粗糙的手掌按在赵三背上,半响才直起腰,虎背熊腰的人笑得直拍大腿:\"真突破了!陈兄弟这汤,比我那星陨铁护腕还顶用!\"
油布帘外挤了一圈人。卖草药的张婶踮着脚问:\"真能帮突破?\"修星能灯的李叔扒着帘角:\"我家小子卡凝气初期半年了...\"连总板着脸的夜市盟老周都挤进来,摸着下巴上的胡子:\"明儿我让我侄子来试试。\"
陈峰站在灶边,手里还攥着擦桌子的布。星陨锅里的汤\"咕嘟咕嘟\"响,星芒顺着锅沿往外冒,在他脚边织了片淡银的雾。他望着赵三发红的眼尾,又看了看娘——陈素兰倚在门框上,手里端着药碗,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
\"明儿多备点牛骨。\"陈峰低头往汤里加星草,声音轻得像叹气,\"外区的兄弟,该喝口热汤了。\"
外头不知谁喊了句:\"陈记牛杂汤,能助突破的汤!\"话音刚落,就有人应和。笑声、议论声混着星陨锅的嗡鸣,漫过老榆树,漫过星能灯,漫进青河市的晨雾里。
陈峰舀起勺汤,凑到嘴边尝了尝。甜的,带着股子星草的清苦,和着牛骨的鲜。他望着汤里浮动的星芒,忽然想起昨夜星陨锅的嗡鸣——原来小星子跳舞的声音,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