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爬到中天时,陈峰蹲在原摊位前擦铜锅。煤炉早灭了,锅沿还凝着层淡银星雾——自打昨夜在腌菜摊挖出血炼刻痕,星陨锅吸星能的劲头更足了,连青石缝里漏的暗星能都不肯放过。
\"小峰!\"隔壁卖卤蛋的王婶撩起蓝布帘,\"后巷突然多了穿玄衣的,脖子上挂着星能锁链——莫不是天枢盟的星捕?\"
陈峰手一顿。他想起晨雾里周林涨成紫的朱砂痣,想起李守真押人时那声\"星卫\"。指腹蹭过锅沿,银雾忽地往东南方涌,像被什么扯着线头。他抄起铁铲,往摊位角落的青石板敲了敲——那是昨夜星雾最浓的地方。
\"咔\"一声,石板缝里蹦出粒碎石。陈峰弯腰去捡,指尖刚触到石面,整个人猛地一震。石下透出的星能腥得发苦,像泡过血的锈铁。他扯住石板边缘,腕子较劲一掀——半块暗红星核嵌在土坑里,表面刻着\"青河血17\",血纹正顺着刻痕往土里爬,活像条要钻地的蛇。
\"这就是暴走的源头......\"他想起王二喝了汤后说\"星能像被人抽了筋\",想起阿婆凝气境卡了三年,喝了汤当晚气海转得顺溜。原来天枢盟不是没发现异常,是故意往夜市里埋带血星核,逼底层武者用他们的高价星核。
\"陈峰!\"
后巷传来铜锣响。陈峰慌忙把星核塞进围裙里层,抬头就见七八个星捕围过来。为首的扛着星能锁链,锁链末端泛着幽蓝——那是专锁凝气境的法器。再往后,周林瘸着腿被人架着,左小腿的白毛巾早浸透了血,朱砂痣在日头下亮得扎眼。
\"私藏带血星核!\"扛锁链的星捕吼,\"摊位查封!\"
陈峰攥紧围裙。星陨锅还搁在煤炉上,银雾正往他气海里钻,凉丝丝的。他想起母亲咳血时攥着他的手,想起父亲临终前说\"这锅是陈家命\"。喉咙发紧,他弯腰去抱锅,手腕却被锁链缠住。
\"松手!\"他低喝。锁链上的星能刺得皮肤生疼,可气海里的银雾突然涌上来,顺着血管往锁链上钻。只听\"咔\"一声,锁链断成两截,掉在青石板上叮当作响。
星捕们全愣住了。周林猛地挣开架他的人,瘸着腿扑过来:\"那锅!那锅是......\"话没说完,后腰挨了记肘击,闷哼着栽进煤渣堆。
\"好个陈峰。\"
沙哑的声音从巷口传来。周正豪穿玄色绣金长袍,左手拎着串星核戒指,右脸刀疤从眉骨扯到下颌,在阳光下泛着青。他身后跟着五个星捕,每人腰间别着黑红飞镖——那是带血星能的杀器。
\"私藏邪物,袭捕抗法。\"周正豪盯着星陨锅,眼里冒着火,\"你娘躺床上喝药,你倒在这儿耍把戏?\"
陈峰喉咙发紧。他想起三天前给母亲抓药,药铺掌柜搓着手指说\"星草涨价了,要五枚凡级星核\";想起昨夜母亲咳醒,抓着他的手说\"小峰,咱不卖牛杂了成不?\"。星核在围裙里发烫,他摸出半块,血纹在指缝里爬:\"这是你埋的?\"
周正豪笑了,露出两颗金牙:\"你当夜市的星能暴走是天灾?老子往地下埋十块带血星核,那些穷鬼就得来求我卖星核——\"他突然收声,盯着陈峰手里的星核,\"把那东西给我!\"
\"不给。\"陈峰后退半步,后背抵上煤炉。星陨锅的银雾顺着他后颈钻进气海,气海深处传来\"嗡\"的一声——那是凝气境初期的星气旋在转。他左眉骨的浅疤发烫,额角慢慢浮出淡银色星斑——锻体九重,他突破了。
周正豪瞳孔一缩。他见过太多底层武者卡锻体境卡到死,眼前这小子才十七岁,竟能在带血星能堆里破九重?他摸向腰间飞镖,指节捏得发白:\"交出锅,交出星核。我留你母子全尸。\"
陈峰攥紧星核。星陨锅的银雾在脚边聚成小漩涡,像条随时要咬人的蛇。他想起父亲说\"星卫不跪\",想起李守真说\"他惹上的是星卫\"。喉咙里泛起股热,他盯着周正豪的刀疤,一字一顿:\"要锅,拿命来换。\"
巷口的铜锣又响了。周正豪的飞镖刚摸出一半,就听身后星捕喊:\"堂主!夜市盟的人往这边来了!\"他瞪了陈峰一眼,把飞镖塞回腰间:\"算你今天走运。\"转身时踹翻煤炉,火星溅在星陨锅上,腾起团银亮的雾。
陈峰弯腰去扶锅。星核还在围裙里发烫,血纹却淡了些——许是被星陨锅的银雾中和了。他抬头看周正豪的背影,刀疤在日光下像条死蛇。风卷着煤渣扑过来,迷了眼。他抹了把脸,摸到眉骨的星斑,凉丝丝的,像颗落在皮肤上的星。
\"摊封了?\"王婶端着卤蛋过来,\"我帮你收家什。\"
陈峰摇头。他抱起星陨锅,锅底的银雾还在冒,在青石板上拖出条淡银色的线。线的尽头,是周正豪消失的巷口。他摸了摸围裙里的星核,又摸了摸锅沿——这两样东西,一样沾着血,一样泛着星,倒像对天生的冤家。
\"当——当——\"
铜锣声渐远。陈峰低头看摊位,煤炉倒着,铜锅亮着,石板缝里还渗着暗红星能。他蹲下身,用指尖抹了把土——土是凉的,星能是腥的,可掌心里的星斑,正慢慢变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