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巷的酒气散得慢,陈峰蹲在青石板上,指腹蹭过砖缝里渗出的淡紫星能。苏清雪的寒星剑在鞘中轻颤,像只急于出笼的雀儿。他摸了摸怀里的袖套,布面上母亲指节的茧印还在,昨夜熬汤时沾的牛骨香,混着星能的甜,直往鼻腔里钻。
\"明晚子时。\"苏清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冷铁味。她的影子投在酒坛碎片上,把碎瓷映得像寒星落进泥里。陈峰没回头,只将《星鉴》残卷塞进怀里——那页星阵图还烫着,和吴伯给的破星散瓶底刻痕,在他心口叠成一片。
天刚擦亮,陈峰换了身靛青粗布短打。肩上搭着条泛灰的汗巾,竹扁担两头各捆着半袋糙米——这是他混进天枢盟青河分盟外围的幌子。分盟的朱漆门楼下,两个星捕抱着刀柄打哈欠,帽檐压得低,露出眉骨上一点朱砂红。陈峰喉头动了动,想起周林伪装断腿时绑的渗血白毛巾,左小腿的位置突然有点发紧。
绕到侧墙,他蹲在运送粮草的木车后。竹扁担往地上一戳,假装系草鞋绳,手指在泥里快速画了道线——《星阵》残卷教的\"星流感应阵\",要借地气引星能。泥里的草屑沾了星能,顺着指缝钻进阵眼,他闻见股焦糊味,是星能烧着草根了。
\"喂!\"有人踢了踢他的扁担。陈峰抬头,见个穿灰布衫的瘦高个,左小腿绑着渗血的白毛巾,眉骨上点着朱砂。周林的眼睛像两颗浸在醋里的豆,\"新来的?没见着门牌号?粮草车走东边角门。\"
陈峰低头搓手,把汗巾绞得发皱:\"头回跑这趟,大哥多担待。\"他故意让扁担晃了晃,半袋糙米\"哗啦\"撒在周林脚边。周林皱着眉往后跳,白毛巾下的锁链晃出七星纹——和天枢盟地牢的星能锁链一个样。陈峰弯腰捡米,指甲盖在泥里抠出道更深的线,感应阵的纹路顺着米粒滚的方向爬,像条暗蛇。
日头爬到分盟飞檐尖上时,阵眼突然发烫。陈峰的舌尖泛起股甜,是母亲袖套上的星能味。他攥紧汗巾,指节发白——那甜里混着点铁锈味,像血渗进汤里。顺着感应阵的牵引抬头,分盟后墙第三块砖缝里,正渗出淡紫星能,和昨夜酒窖砖缝的颜色,一模一样。
\"小的送完米就走。\"陈峰扛起扁担,眼角瞥见后墙根有团灰影。那人戴斗笠,左眼刀疤从眉骨扯到下颌,腰间铁剑锈得厉害,剑柄\"星卫\"二字却擦得发亮。是李守真。陈峰的喉咙突然发哽,想起父亲临终前说\"你李叔是把埋在土里的剑\",此刻这把剑,正插在分盟墙根。
周林的脚步声从身后逼近。陈峰加快脚步,扁担撞在墙角的星能灯上,灯罩晃了晃,露出道指宽的缝——和吴伯说的地牢防御漏洞,分毫不差。他假装捡掉在地上的米,手背擦过墙根的砖,第三块砖缝里塞着半块星陨铁,硌得掌心生疼。
\"站住。\"李守真的声音像块老树皮,粗粝里带着刺。陈峰抬头,见他手里攥着块碎纸片,往米袋里一塞:\"星监查粮,你这米潮了。\"周林的白毛巾在拐角晃了晃,李守真的斗笠压得更低,\"地牢三层,封星锁。\"话音轻得像片灰,却重重砸在陈峰心口。
陈峰扛起米袋,走得脚底生风。路过分盟侧门时,星能灯的光漏进米袋,照见碎纸片上的字:\"封星锁,星卫旧物,需木属性星能破。\"他摸了摸怀里的袖套,淡紫星能顺着指缝钻出来,在掌心里凝成个小漩涡——那是母亲被锁在地牢里的痕迹。
夜市外区的星能暴走区域,摆摊的老吴头正往汤锅里撒星草。陈峰蹲在他的竹凳上,袖套上的星能味混着牛杂汤的香,直往鼻子里钻。他望着远处分盟的飞檐,月光刚爬上檐角的铜铃,把影子投在地上,像条锁链。怀里的《星鉴》残卷又烫了,星阵图上的纹路,和米袋里的碎纸片,在他心口叠成把钥匙。
周林的白毛巾在街角闪了闪,陈峰摸了摸左眉骨的疤。那道疤是八岁时替母亲搬煤渣划的,此刻像团火,烧得他眼眶发疼。他攥紧米袋里的碎纸片,指甲几乎要戳进掌心——明晚子时,地牢三层,封星锁。母亲的袖套还带着体温,星陨锅的热度透过衣襟,烫得他心口发疼,却也烫得他脊梁骨直起来,像把抽了鞘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