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
身后传来推搡,桑童身形不稳踉跄了一下,回过头瞥了一眼花婶……的手。
凌厉的眼神犹如实质。
让花婶手腕顿时感觉不舒服,下意识的就把手背到身后。
“小丫头片子,眼睛还挺厉害。”
花婶抬手就要给桑童一巴掌。
“你敢动她,我跟你拼命!”
金溪直接冲出来,将花婶撞倒在地,人不高,身材更是干瘦。
却还是义无反顾的挡在桑童前面。
“啪!”
花婶爬起来一巴掌甩在金溪脸上,狠厉的视线让人不寒而栗。
“拼命?你还有命跟老娘拼吗?”
落到人贩子手里,还有什么东西是自己的?身体和命都是明码标价罢了。
桑童对于金溪的维护,没有感动只有淡淡的烦躁,自己何须别人的庇护。
爱与不爱是这么的明显。
金溪梗着脖子挡在桑童面前,花婶再次扬起手时,桑童淡淡的道:
“这张脸打肿了你可就卖不上价了。”
高高扬起的手,最后还是没有落下来。
冒这么大的风险干活,不就是为了多挣点钱吗?不然谁愿意提心吊胆的混日子。
桑童和金溪被推到犄角旮旯,桑童自来熟的往地上一坐,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到了自己家。
其实桑童后面的绳子已经开了,为了掩人耳目才把绳子一直攥在手里。
旁边金溪一脸关心的模样,桑童眼睛一闭,主打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人贩子能在长河镇作威作福这么久,背后没人,桑童可不信。
脏东西都跑到自己眼皮底下了,自己怎么能放心呢?
“童姐是怎么被抓来的?”
“半夜回村掉坑里了。”
“…………”
金溪诧异的看了看一脸认真的桑童,嘴唇开了合,合了开,却也只能点点头。
虽然理由有些扯淡,但童姐没必要撒谎,更不会骗自己的。
安安静静的坐到桑童身边,金溪眼尾不断的偷瞄桑童,视线沿着对方的侧面轮廓而动。
眼露痴迷,只感觉对方哪哪都好。
处处合自己心意。
懵懂少年在最单纯的年纪体会了暗恋的滋味,从此深入骨髓,彻夜难忘。
“童姐,我会救你的。”
巴掌大的脸上满是坚毅,金溪长的又矮又小,胆小怕事没有半点男人的品质。
不然也不会一直默默忍受村里夫妻的霸凌,更不敢告诉爷爷奶奶。
隔壁房间花婶和身边人,正在商量怎么出手这批‘货’。
老规矩都是近处收货远处出手。
“最近盛阳市风声太紧了,老头子被抓进去不说,就连坤哥都搭进去了。”
花婶眉头紧皱,手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往嘴里扔花生米。
“听说新上任一个副书记,抓黑比之前更严了,咱们要想从盛阳市经过怕是要折在那里。”
男人担忧的说道:
“要不咱们直接就地解决算了,城里有个暗娼馆,听说里面卖的有男有女。”
花婶摇摇头:
“太近了。”
男人又提议:“要不咱们卖到周围村子里去?群山环绕鸟不拉屎的地界,她们也跑不出来。”
花婶面色犹豫,村子的选择明显比镇上要好一点,长河镇不小,大大小小的村子更是数不胜数。
偏僻点的地方,里面的人一辈子都没有出过大山,进去了,就别想能跑出来。
花婶最后还是点点头。
“刚刚那个小子是金鳞村被拐来的,卖的时候往远点地方卖,至于那个女孩儿是喝醉酒自己倒路边了,看她穿的应该是城里人,找个村卖了就行。”
事实是,桑童喝醉了酒躺在树干上吹风,一阵迷烟吹过就没了知觉。
在镇上安逸惯了,这点下三滥的招数都没躲过,说出来都嫌丢人。
还不如掉坑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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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河村
“让你跑!我看你是长了驴胆子了还敢跑!卧槽泥马,老子今天非得打死你!”
李建民眼底乌青,那双眼瞪的都快凸掉出来似的,手里拿着棍子狠狠地打身下的女人。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媳妇。
实在是被打的受不了了,偷偷跑回了娘家,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覆水难收,就连娘家也是不接的。
李建民刚一过去脚步还没站稳,对方就把自己女儿扔出来推到李建民怀里。
大门砰的一关。
她是生是死都不管了。
没有娘家人撑腰的女人,在人高马大的李建民手里又能落得什么好呢?
女人抱着头疼的在地打滚,那棍子就像长了眼睛似的,总能落在她最疼的地方。
眼里的眼泪已经流干了,又胀又涩,眼里的光也一点点熄灭。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扑通!”
女人从地上爬起来一秒都没有犹豫,纵身一跃直接投了井。
溅起水花连别人衣角都没有打湿。
“你作死还要弄脏我的井,该死的贱货你怎么不早点死啊!娶你当媳妇真是倒了八百辈子霉了!!”
李建民气的把棍子往旁边一扔。
救人?
根本就没有这个念头,周围村民围成一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去冒这个头。
井口小的很,谁敢为别人冒这险?
怎么别人不救就你救,冒这么大的危险冲上去,你俩是不是有一腿?
恶语伤人六月寒,流言蜚语也能要人命,谁都懂得明哲保身。
那井口好像在眼前一点点放大,幽暗的水面慢慢从波纹到平静。
到最后没有一丝涟漪。
深不见底的水面倒映出一张张冷漠的人脸,他们围在井口直勾勾的盯着下面。
眼神幽幽,淡漠的让人心生恐惧。
那是一种习以为常的神色。
女人们不免有些兔死狐悲,默默低着头缩着肩膀,低垂的眼眸中是对生活的绝望。
解放的风并没有吹到山沟里。
那些前辈拼死挣到的光荣也没有照亮她们的路,她们的生活依然漆黑深不见底。
男人们对着李建民简单的呵斥几句,轻飘飘都不及井水迸溅的水点打人疼。
片刻后,大家陆陆续续散去。
那一口孤井在无人问津。
最后的结果,无外乎就是填了井,立个坟,空有一个墓碑,在没人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