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纳降兵变的消息,朱有容那是喜忧参半,忧的是自己刚刚坐上卢龙节度留后的位置,纳降军兵变会不会引发又一轮的内战。
而喜的是,长安朝廷正式任命他为卢龙镇节度使,幽,蓟,檀,妫,平,莫,瀛,涿,各州观察使,支度营田使,这三个使职的任命,代表长安朝廷认可朱有容已经可以掌控住幽州镇了。
朱有容担心纳降军不可制,以至于藩镇换帅,因此,朱有容思虑再三,决定以劳军为名,赏赐纳降军,安抚军心。
什么叫得寸进尺,什么是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朱有容只想先稳住当下的局势,却没想到后面,卢龙各军听到这个消息,又会是什么想法。
纳降军兵变的消息,虽然暂时影响不到陈从进,不过,出了这么档子事,陈从进也没太多的心思去巡视广平军城。
陈从进担心,纳降军兵乱后,新上位的军使,会被乱军裹挟,进攻幽州,其实,此时站在陈从进的立场上,他更希望幽州稳定,虽说他自己也是火中取粟,一跃而起,当了这个妫州刺史。
但是,奇谋只能一时,正道才是长久的,次次浑水摸鱼,剑走偏锋,那就是常在河边走,肯定会湿鞋的。
陈从进雄心勃勃,正准备在妫州好好种田,若是幽州乱起,那他还种个屁的田,没了幽州的钱粮供应,妫州要养雄平都,清夷军,万余野战军卒,怕是要把妫州所有的钱粮都拿去养军,看够不够用,更不用说修水利,挖河之类的大工程了。
随后,陈从进下令,回返怀戎,队伍一路回返,而陈从进刚回怀戎的当日,纳降军的后续消息也传到了妫州。
纳降军将周令福,在部下的拥护下,当上了新任军使,而周令福的性子,与李希德截然相反,其人颇为果断。
在李希德被杀后,周令福严令乱军,各回本营,违者,立斩,而乱军在犯事后,大部分人脑子也清醒过来,纷纷听令。
唯有领事者赵知全,心有不甘,他第一次品尝到权力的滋味,不甘心就此做一平凡军卒,因此,赵知全向周令福提了个条件,表示自己愿意奉周令福为军使,但是希望周令福能升自己为营指挥使。
而周令福闻讯,当即应允,赵知全得知此事后,兴高采烈,立刻入营拜谢周令福,就在赵知全拜谢时,周令福却是脸色一变,立刻命左右将赵知全拿下,随后立即退出帐外斩首示众,同时,还是三十六名军士,未及时回营,也被周令福一并斩杀。
周令福用赵知全的人头,严厉告诫全军,再有鼓噪作乱者,立斩,军中一时肃然。
陈从进刚回到怀戎,便被李怀宣请了过去。
一见面,李怀宣便屏退众人,待只有二人时,方才有些忧虑的说道:“从进,纳降兵变,节帅以怀柔示之,实是过于软弱,我看,新任节帅,不比燕国公啊!”
李怀宣说的还是隐晦了些,意思是朱有容怕是比不上张允伸,说直白些,也就是不看好朱有容,也不认为他能长久的坐镇幽州。
陈从进微微皱眉,沉吟片刻后道:“当下局势复杂,朝廷刚刚允了幽州镇所请,升了朱有容当节度使,现在说他不长久,为时尚早。”
这话说的,听的李怀宣连连咳嗽,只见他神色有些复杂的说道:“从进啊,现在只有咱们翁婿二人,可在外面,可别这么说,怎么也得称呼个朱节帅吧!”
之前陈从进和朱有容接触过,对此人,陈从进说心里话,并没有什么敬畏之心,归根结底,还是朱有容当这个节帅,基本上是靠捡便宜而得来的,不过,李怀宣说的还是有道理,朱有容如今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李怀宣见陈从进点点头,知道他将自己的话放在心里,随后缓缓说道:“从进,老夫在这幽州多年,前些年,也是见过这朱节帅,老夫这双眼睛,看人还是很准的,幽州镇,水深的很,此人怕是控制不住局面。”
陈从进缓缓踱步,突然展颜一笑,道:“阿翁,如今我等能做的,只有整顿地方,积蓄实力,操练军卒,至于节帅那边,且看他后续如何作为,倘若他真的无力掌控大局,我等手握重兵,无论是进是退,又有何惧。”
李怀宣闻言,心中一动,他的老眼微眯,眼神似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陈从进,年轻人,有野心,其实,在陈从进巡视地方时,李怀宣对其在地方上的举动,也是有所耳闻。
他对陈从进的行为中,看到了一丝枭雄的影子,无论是视察田亩,大种桑树,还是要兴修水利,严肃军法,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术,而核心之意,便是提升实力,陈从进所有的举动,都围绕着,钱,粮,兵,这三点而动。
李怀宣微微点头,随后岔开话题道:“对了,听说你在缙山,严肃军法,杀了十余乱军?”
陈从进叹了口气,道:“窥一而知全豹,些许武夫,视百姓如刍狗,所行恶事,不知凡几,而此次只是恰好被我撞见,不过,我已着手整治。”
说到这,陈从进忽然问道:“阿翁,我欲在军中成立军正一职,专司军卒乱纪之事,如何?”
李怀宣有些诧异,片刻后才道:“这不是监军掌书记之职吗?”
“幽州监军犹如泥菩萨一般,至于妫州的监军副使,缺额至今,尚且无人,至于底下的掌书记,更是空话。”
李怀宣点了点头,随后道:“若是在雄平都中设立,应是不难,不过,若是在妫州中,所有的军城,县,全部设立,怕是会生出些变故。”
陈从进一挥手,毫无畏惧的应道:“若有违者,那这种兵,再能打,我也不要!”
李怀宣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好,行事果断,老夫给你托底,清夷军中,你可设立军正,军正人选,由你定,军中但有违者,老夫第一个替你清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