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郗本以为消息会很快传回幽州,萧郗虽知道田令孜的权势极大,但其毕竟不在长安,对于田令孜在长安的威势,还是有些预估不足。
而萧郗只是转圜托人去询问,并不是陈从进自己派人去问,这其中,还是有些差异的。
萧郗托好友郑致达,帮自己去查探一番,郑致达如今的职官,还只是国子监丞,散官也是区区一通直郎。
虽说京官清贵,但这里是长安,三品五品遍地走,更不用说郑致达只是一小小的从六品小官。
郑致达收到萧郗的信后,着实头疼,萧家也是大家族,不曾想,这个萧郗居然跑到幽州,去当节度使下的一个属吏,虽然权力比自己大的多,但论品级,却是差了郑致达不少。
好友相托,郑致达虽感有些棘手,但还是尽心尽力的去襄助,于是,郑致达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好不容易才请到了田令孜义子田匡佑。
别看田匡佑在田令孜面前,毕恭毕敬,犹如奴仆一般,但出了门,那排场,也是大的很。
郑致达也知道不能怠慢,因此,请了田匡佑去了长安城内,上档次的酒楼。
进入酒楼后,田匡佑眼都不抬,理都不理郑致达,自顾自的坐上主位。
郑致达还未说话,田匡佑便漫不经心的问道:“听闻郑监丞四处托人,便是要宴请本官,现在本官来了,有何要事,说吧。”
郑致达恭敬的说道:“中郎将事务繁杂,下官便不再讳言了。”
说完后,郑致达一挥手,示意在旁的侍女先退下,但此举却被田匡佑所阻。
田匡佑反而挥手,让几个女子一同坐过来,上下其手,一副猥琐笑容的模样。
郑致达脸色有些尴尬,道:“中郎将,这……”
田匡佑看了郑致达一眼,冷声道:“你不过一区区监丞,能有何机要之事,某今日能来,已经是抬举你了,有什么话就说,说完便可以退下了!”
田匡佑的话,可是一点都不客气,郑致达听后,神情十分尴尬,好一会,才低声道:“下官受人之托,想请问中郎将,不知枢密使,对卢龙节度使之位,可有属意之人。”
听到这,田匡佑愣了一下,这等国家大事,是你一个小小的监丞可以管的吗?
于是,田匡佑问道:“这事,是谁托你问的?”
说完后,田匡佑转头对着身边的侍女,沉声道:“滚出去。”
一众侍女,忙不迭的退下,待屋中仅剩二人后,郑致达才道:“这是下官好友托我询问,他如今是卢龙节度使下掌书记,萧郗。”
“萧郗?可是兰陵萧氏的人?”
“正是。”
田匡佑想了想,随即呵呵一笑,道:“哦,那就是陈从进遣人,想要探探吾父口风了?”
这件事,确实也不算小事,毕竟是幽州大镇的权力更迭的大事,只是,有些奇怪,这陈从进不让藩镇驻京的进奏院里面,派人来,反而是让一个不相干的郑致达来问,这其中,倒是颇有意思。
想了想,田匡佑又问道:“说直白些,不用遮遮掩掩的,某实话告诉你,让陈从进接任卢龙节度使一职,易如反掌,但是,这事,总不能让某白干了不成。”
“是,中郎将言之有理,所以,萧掌书就是不太明白,这其中的心意,该如何衡量?”
田匡佑听后,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沉声道:“原来那个朱有容拢共送了价值十万贯的钱帛,眼下朝廷用度,颇为匮乏,某看陈节帅,也是忠君体国之人,多余的话,某就不说了。”
郑致达闻言,忍不住的咋舌,这些人,一张口就是十万贯,他就是干上三辈子,吃朝廷的俸禄,也吃不到这么多钱。
郑致达忍不住问道:“中郎将,这其中,可有商榷的余地?”
“没有,朝廷名器,岂能如菜市匹夫般,讨价还价!”田匡佑冷冷的说道。
不过,这事毕竟做不了主,方才多嘴问了一句,已经算是对的住萧郗了,毕竟,请客吃饭,这花的都是自己的钱。
………………
饭局结束后,田匡佑酒足饭饱,施施然的前往田府。
“儿拜见大人。”
“嗯,有何事?”
田匡佑当即走近了些,低声道:“大人,幽州的陈从进托人来向孩儿问话,想知道让其接任卢龙节度使,需要多少钱帛?”
田令孜听后,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哈哈一笑,道:“这个陈从进,看来也不是什么无知莽撞的武夫,虽然迟了些,但也不算太过无知。”
说到这,田令孜看着田匡佑,问道:“那你是怎么说的?”
田匡佑连忙答道:“孩儿言,昔日朱有容送来了十万贯的钱帛器物,今朝廷用度颇大,陈节帅想来是聪明人,公忠体国,自然明白孩儿的意思。”
田令孜闻言,点了点头,十万贯,这个价码,也足够了。
这时,田令孜淡淡的说道:“若非本使不愿生事,陈从进这等武夫,夺权杀帅之辈,便是给某再多的钱,某也不愿授其符节。”
田匡佑连忙附和道:“是啊,当今天下,武夫跋扈,坏国家事者,皆武人也。”
田令孜叹了口气,一副忧国忧民的语气说道:“圣人尚且年幼,如今的朝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事,就由你去办。”
田匡佑恭敬的回道:“孩儿领命。”
田令孜点了点头,随即又再三嘱咐道:“记住,这帮武夫是不可信的,特别是河朔三镇,一个个皆是目无君上之辈,必须让陈从进,先把钱交了。”
“大人是不是多虑了,陈从进就算跋扈,总不能哄骗朝廷吧?要是等幽州送钱帛入朝,这时间上,会不会拖的太久?”田匡佑有些诧异的问道。
田令孜想了想,随即点点头,道:“嗯,吾儿思虑倒也算周全,这样吧,只要和陈从进谈妥后,可以先授予他卢龙节度使之位,其余,观察处置使,营田支度使,还是要等钱帛入京后,再行加授。”
“是,大人。”
“等等”田令孜想了一下,又道:“告诉陈从进的人,等钱帛入京,本使另行授其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