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魏博兵乱之事,陈从进有些感慨,这些武夫,即便是地方州兵,竟也如此跋扈,动辄杀将请赏。
更让陈从进难崩的是,这些人还挺有智慧的,玩起了吃两头的套路,就是这个套路没玩好,直接把戏玩砸了,出演的角色,所有人全死了。
胡乱鼓噪的兵,陈从进那肯定是要下狠手的,这个头子一旦开了,那想往回关,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了。
文德三年,三月十八日,幽州,阴天。
王士广和郑同和二人,沿着街道慢慢行走着。
坊市中,车马川流不息,各式各样的商品货物,看的郑同和眼花缭乱。
幽州已经是整个河北,河东的政治枢纽,从北面而来的胡人商队,在这里进行中转,市面之繁荣,乍一看,确实是太平盛世的模样。
毕竟,和中原亦或是长安洛阳相比,幽州之地,已经多年未遭兵灾,而且幽州又是大量军将聚集之处,军士又有钱,商人逐利,那市面自然而然就会繁华起来。
昨日已经放榜,参加考试的学子,十中其六,可以说考试录取的人数,那是远胜长安科举。
郑同和,王士广二人自然也被录取了,只是他们还需等一段时间,进行分配职能,部门。
考上了,那自然是要放松一下心情,逛逛市井。
郑同和目光还看向胡商摊上那柄嵌着绿松石的弯刀上,笑道:“这些胡商,尽弄些花里胡哨的。”
王士广摇摇头道:“这年头,武人最为富庶,商人逐利,自然是要做一些武人喜欢的物件。”
“听说郡王要新设一个集贤院,里面科目很多,包食宿,现在要招收教谕。”
说到这,郑同和压低了声音,说道:“我看这集贤院和国子监的职能很相似,若是能去集贤院任教谕,也不失为一出路。”
王士广迟疑了一下,还是摇摇头,说道:“郡王两年便已经设立了修文馆安置文士,可这两年的时间过去了,也没见什么大起色,不温不火的,你再看隔壁的武学,那才是烈火烹油,蒸蒸日上啊。”
郑同和哈哈一笑,自信的说道:“王兄,如今天下割据,正是武人效力疆场之时,武学大兴,这有何奇,征战天下,要武人效命,可天下太平了,难道还是武人治天下吗?”
“你啊,这些话还是少说一些,大唐乱了这么多年,天下复归一统,谈何容易。”
而就在此时,天空响起一声闷雷,大雨骤然而下,郑同和赶紧拉着王士广躲进一家酒肆檐下。
“王兄,不说这些了,今日无事,正好来这酒肆,不如共饮一番如何?”
“好。”
………………
学子们考完试了,中榜的兴致勃勃,一门心思等着藩府的分配,如今的幽州藩府中,对于官员的需求是很旺盛的。
从北面契丹,奚部的北面官员,再到南边各镇的地方州县,陈从进又下了命令,禁止了镇将兼任刺史,这段时间,陈从进是提拔了一批又一批的官员属吏。
这些人的水平如何,陈从进也猜不准,不过,大概率这些人是不敢瞎搞,武夫当国的时代,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过,陈从进也认为,等此番北巡结束后,应该要设立一个巡察地方的体制,观察地方民生,这种机制,也不能是固定的时间,而是随时随地,明察暗访。
而陈从进在考试结束后,定下北巡的时间,就在四月初正式启行。
而这一次还有所不同的是,新罗王金曼也会派遣使臣,向陈从进上贡。
新罗地处半岛,陈从进其实对这犄角旮旯的地方,兴致不大,接见一下金曼,只是顺手而为之。
当然,更重要的是,金曼是一个女子为君,这让陈从进有些好奇新罗如今的处境。
新罗和渤海差不多,几乎都已经过了巅峰时刻,渤海国因为崇文抑武,军队的战力是一落再落。
而新罗王金曼,是上上任的新罗王金晟之妹,金晸在位时期,是新罗最后一段太平时光,也是回光返照的阶段。
当时的新罗那号称是,自京师至于海内,比屋连墙,无一草屋,笙歌不绝道路,风雨调于四时,意思就是国中富庶,百姓都看不起茅草屋,盖的房子都是砖瓦墙。
唯一的缺陷,就是这新罗王室子嗣不丰,金晟死的时候,其子金峣年不过周岁,因此金晟传位其弟金晃。
金晃继位后,仅仅在位两年时间,随后便身染重疾,卧床不起,在临死前,金晃对侍中俊兴言道:“孤之病革矣,必不复起,不幸无嗣子,然妹曼天资明锐,卿等宜仿善德,真德古事,立之可也。”
而就在这两年内,新罗国内亦爆发了大规模的农民起义军,金曼和陈从进联络,其中便有一个原因,便是想从幽州借兵平乱。
有时候历史就是这么诡异而又神奇,一个王国在覆灭之前,似乎可见预兆,新罗王室数代子嗣不丰,而在历史上,金曼让位于侄子金峣,但金峣亦无子。
而从渤海国玮荣的上书中,金曼此人是一个淫乱之人,与自己的叔父私通,当然,陈从进也知道,渤海和新罗之间,是有旧恨的,陈从进不太确定,这是确有其事,还是这个玮荣故意抹黑。
不过,这种秘闻是真是假,并不重要,陈从进此番北巡最重要的两件事,其一,阿护孤马上就要死了,新的奚族大纥主,陈从进得去看一看。
这个阿护孤,从二月初奚人就上报什么药石无灵了,现在又过了两个月,还没死,也是奇了怪了。
而另一件事,便是渤海国玮荣,野心渐涨,得过去敲打一番,多征些钱粮,再从渤海国内,征发一些军卒,而且,听闻渤海国的水师规模还不小,应该也能利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