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都尉，我回来了。”
当杜山重新回到帐篷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
他的脸上满是汗水与疲意，为了完成薛云交代的任务。
从早上到现在他一直不停歇地拜访周边百姓的领头人，甚至连一口饭都还没吃。
“辛苦你了，他们那边是何反应？”
薛云点点头，脸色略微凝重道。
若是这些领头人不配合，无疑会影响他的募兵计划。
眼下戎人已经发动入侵，他的时间有限，凡事都必须要争分夺秒才行。
“回薛主管，今天分别我拜访了十二个领头人，其中有九个答应今晚前来这边赴约，另外三个则拒绝了我。”
杜山强行打起精神道。
“九个么，你是以什么名义邀请他们来的？为何另外三个会选择了拒绝？”
九个其实不算少，但薛云更在意其他人拒绝的理由。
“回禀薛都尉，为了避免暴露您的行踪与身份，我并没有向他们透露是您要召集他们，而是告诉他们，如果想给自己和同乡找条活路，今晚便来这边寻我。”
杜山当即一五一十说道，“另外三个拒绝我的理由很简单，他们目前暂时不愁吃喝，还能勉强坚持个把月，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惹麻烦？”薛云琢磨了一下顿时若有所悟，“看来他们或许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什么？
毫无疑问是误会他们想要聚众闹事，甚者扯旗造反啊！
毕竟大多数百姓都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偏偏东山府却迟迟不肯打开城门放他们进城。
为了活命，为了一口饭吃，哪怕是为了一个说法。
这些被逼急的百姓可是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我想是的，尽管我试着解释过，可惜他们依然表示了拒绝。”
杜山脸上都露出了一抹无奈之色。
“先不说这个了，这些答应过来的领头人手底下一共有多少百姓？”
薛云也不再纠结这件事情继续问道。
“少说有个四五千吧，排除掉那些老弱妇孺，其中符合募兵条件的成年青壮大致能有个一两千。”
杜山略作思索道。
“一两千成年青壮足矣，说不定挑挑拣拣还能剩下不少。”
薛云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颇为满意道。
这些百姓的领头人答应过来，本身便已经说明他们的处境非常不妙。
只要能满足对方的温饱，肯定会有大量百姓选择投军。
与其饿死还不如战死，反正都是死，更何况投军后未必不能活下来。
但没有吃的是真会饿死人的。
“薛主管，还请恕我斗胆多问一句，戎人真的已经打过来了吗？”
说完正事，杜山却没有告退离开，而是面露忧色地询问道。
虽然他同样在帐篷里见到了周绍，也从他口中得知了戎人入侵的消息。
可具体情况却不了解，因为当时薛云示意他离开继续拜访那些领头人了。
结果这一天下来。
他心里都在想着这件事情，毕竟这可是关乎到所有人生死存亡的问题。
只是杜山依然怀揣着一丝侥幸，希望戎人并不是大规模入侵，仅仅是小范围内的袭扰。
“是的，据我所知，四天前戎人便已经率领至少五千大军向苦水县的方向发起了入侵，不出意外的话，三五天内戎人大军便能兵临东山府。”
然而薛云却直接破灭了杜山最后一丝希冀。
“……那东山府方面？事到如今，府里的老爷们还是不肯放我们进城吗？”
杜山闻言瞬间如坠冰窟，浑身都忍不住打起颤来。
缓了好一会儿，他才语气艰涩地开口道。
“这方面我倒是忘了询问，唤周绍进来。”
薛云皱了皱眉，朝着恭候在身旁的徐虎吩咐了句。
很快。
领命下去的徐虎便把周绍带了进来。
“周捕头，在你离开东山府的时候，有听说郭大人他们如何处理城外聚集的百姓吗？”
薛云直接开门见山道。
“……没有。”
周绍仔细想了想才摇头道，“不过我倒是知道郭大人准备在城内大肆扩军，其他大人都表示了同意。”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薛云连忙追问。
“昨天我前往东山府报信的时候，据说这回郭大人准备招募一万人马。”
周绍丝毫没有隐瞒。
“招募一万人马？”听到这个数字，薛云都为之一怔。“他这是疯了吗？”
可惜帐篷内却无人敢回应，不是所有人都敢像薛云一样对郭守孝如此不敬。
“杜山，我想你也听到了，如今我们的郭郡丞恐怕是无暇顾及你们了。”
薛云顿时轻叹口气道。
“属下知道了，请容属下先行告退，一个人静静。”
杜山像是浑身抽干了力气一样，脸色极其沉重地离开了帐篷。
对于他们这些滞留在城外的百姓而言，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噩耗。
一旦戎人兵临东山府，首先遭殃的便是他们。
如果说逃的话，现在他们又能逃到哪里去？
“薛都尉，难道他们不能帮帮城外的百姓吗？”
周绍反应很快，通过两人的对话便大致明白了怎么回事，当即面露不忍地向薛云恳求道。
“帮？我拿什么帮？”
薛云同样心情有些沉重道，“如今东山府外有上万的百姓，唯有东山府有能力接纳养活他们，如果东山府坚决不肯打开城门放他们进来，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何况郭守孝打算一下子招募上万兵马，光是这些兵马便会大量消耗城里储备的粮食，到时候又哪有多余的粮食救济这些百姓？”
“难道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百姓死在戎人的屠刀下吗？”
周绍握紧拳头咬牙道。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多少能救下一些百姓。”
薛云沉吟片刻道：“等你回去后告诉郭守孝，如果不接纳这些百姓，一旦戎人兵临东山府，戎人势必会驱使这些百姓攻城，到时候难免会给守城将士带来极大的麻烦。
况且这些百姓里青壮居多，他不是想扩军吗？为何不能从这些百姓里募兵？”
“我明白了，到时候我一定会将这些话转告给郭大人。”
周绍顿时有些兴奋道。
“我想你现在还是好好关心一下平峒县的百姓吧。”
薛云看到周绍这副模样忍不住给他泼了盆凉水，“按照戎人的行军速度，如今恐怕早已攻破苦水县抵达了平峒县，万一平峒县没有抵挡住戎人的进攻……”
“……我相信县里的百姓一定能拼死坚持到援军到来的！”
周绍瞬间沉默了下来，良久才深吸口气充满坚定道。
“希望如此吧。”
各个县城什么样薛云又不是没有见过，仅凭几十号守军怎么可能抵挡住戎人五千大军的进攻，他们没有跑就算不错了。
即便有大量百姓帮忙守城，平峒县的陷落也是迟早的事情。
这并非薛云小看百姓们的力量，而是他们与戎人的实力悬殊实在太大了。
“薛主管，那些百姓的领头人来了。”
不知不觉夜幕开始降临，心事重重的杜山重新回到了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