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噢,眼珠子都快要掉到行情走势图里了。”
勿忘我见那亦红亦绿的箭头带走大部分看客目光,略作不满道。
“没必要这样,朋友,让我们把目光放在下一场角斗观赏赛上。”
但人们并不买账,没有美色与金钱,这很明显和自己毫不相关。他们更担心哪一枚绿光会落在自己心头上,要知道上面还绑着一块石头呢。
“相信我,你们将获得高的吓人的回报!”
“哦!”
钱钱钱,他们哪是掉进行情走势图,这都是金灿灿的银子啊!
“哦,好挤,差点把apple心爱的领结都挤掉了。”
就连墨菲斯托都没观察到,这枚艰难穿梭于人群中的飞行苹果是这么显眼。西装领结,声音磁性,如果你没有亲眼见证他展开的两只火柴似得小臂的话,肯定会认为是一位标准的英伦绅士,在用线牵苹果来与你开玩笑。
“我们即将品尝到今晚的——餐前甜品。”
勿忘我故意压低声音,一时间全场气氛骤降,就连Apple与其他不速之客的对话都显得嘈杂。
“来,欢迎我们去年的决斗之王。以一人之力,连续击倒了10位神秘学家与人类挑战者,获得了不败荣誉的卫冕者!”
“哦!!!”
“我的胜利女神!!!”
“嘿,摇钱树!我先压一万。”
一浪掀起一浪,欢呼雀跃的浪潮中,一只白鸽扑腾入场,披身羊绒纯黑大衣,俏立在聚光灯下,性感魅惑,可这样的气质完全不同于这个女孩本身的洁白纯真。
是的,她就是——斯奈德。
阿尔卡纳正欣赏如下的好戏,却被前来更换餐食的服务生扰乱了兴致,也是此时才反应过来,对坐的墨菲斯托气质有些许变化。
“每年一届,这算是本店的特色之一,墨菲斯托先生可有兴趣。”调笑,讥讽,阿尔卡纳嘴角的微笑甚至于变态的标准。
“在下对‘斗兽场’一类的娱乐活动兴致缺缺,毕竟是粗人,这种贵族间的玩乐是欣赏不来的。”比起蓝帽少女的处变不惊,墨菲斯托此时更像是古井无波,没有任何一丝微表情供人揣测。
他很担心,带领矢车菊的斯耐德单独出现在了舞台上,那矢车菊呢?电波接收单位没有收到任何消息,甚至于连杂音都没有。是按兵不动吧,最好是这样。
“挑战者的命运,就由我们的聚光灯来决定……”
勿忘我言语间,数道灯光犹饿虎扑食,已然不是“脱缰”所能形容的了,锁定、扑食,直直抓向人群正中的蓝帽少女,咬住那顶湛蓝色的圆顶帽,试图以此压迫其露出面容,亦或是踏上舞台。
“命运落到你头上了,戴帽子的小姐。”声色凛然。
勿忘我眼神锐利,好若潜藏许久,终于舍得吐出红芯的毒蛇。
“现在场上的参赛者分别是去年的卫冕者斯奈德,与来自圣洛夫基金会的司辰,维尔汀小姐。”
人群悦动,就像是迎风飘扬的草丛,将其中危险藏匿,行走在这片地域的蓝礼帽女孩能真切认知到威胁存在,却不知毒牙所处何处。
“看来重塑之手与圣洛夫基金会是对立关系,你们之间的分歧不是一般的大。”墨菲斯托开始亲自挑动话题,先前手上略显生疏的刀叉都熟络起来。
“他们打开了潘多拉魔盒,我们负责关上并封死,仅此而已。”
“‘暴雨’,您如何肯定是他们扭动的钥匙呢?”
“答案就在台上,墨菲斯托先生,史塔西自1999年后的情报收集进度可是上涨了整整五倍,您作为外编人员之一,资薪肯定上涨不少吧。”
端起高脚杯,优雅品茗佳酿的美味,这双盛满傲慢与偏见的眼眸表明一切,阿尔卡纳又将话语的主导权抓在手中。
“我的老爷好像很希望人家亲手杀死你呢……还特地制造这样一个机会。”斯奈德右手枪口垂低。
“砰!”
击锤触发底火,充裕着神秘学流光的子弹飞跃于聚光灯之间,腥红血线急急掠过那顶湛蓝礼帽。
歪了,出乎意料的没有任何精准度可言,至少台下全神贯注的客人们是这么想的,施耐德从不这样。
“砰!”
又是一枪,这次与子弹一同倾泻的,还有女孩对圣洛夫基金会的不满,对不速之客的谴责,对维尔汀的劝离。是的,这一枪又歪得离谱,可湛蓝礼帽却一动不动。
“砰,砰砰!”
第一枪擦过维尔汀的肩膀,仅仅如此,也依旧鲜血飞溅,后两枪被轻易躲过,施耐德已经起了杀心,这是看得见的。
因为被避过的子弹又准确无误地击中两位看客的心口,随机挑选一名幸运观众送往天堂。这种事情并不稀奇,要知道竞争对手死后其押注资金是完全投入奖池的,何乐而不为呢?
“你去过基金会?”眼瞳放大,维尔汀似乎只对女孩那浓郁的柑橘香水味感兴趣一般,不,这其中的神秘学气息浓烈异常。
“砰,砰,砰!”
似乎回答这句话的时候必须开枪,也似乎所有看客都把漫天飘落的鲜红鸟羽看做钞票,疯了似得挥舞双臂。
“砰!”
正是同时,二楼枪响声不差一分一毫的响起,子弹击穿一名女士的肩膀,鲜血涌出,漫过日照霜雪般温白的肌肤,为一身黑曜礼裙染上血色。
也正是同时,墨菲斯托应下阿尔卡纳的邀请,离桌备起交际舞。
“在下诚邀先生加入重塑之手,您意下如何呢?”
交际,交际,可二人舞蹈都带有浓烈的地域色彩。即使同出西欧,大差不差,英式与德式也多少有差。
“我也很希望历史能回归正轨,但,阿尔卡纳女士,了解是互相的。”
“砰!”
枪声如节拍,即使两人舞步磕磕绊绊,也大体过得去。
“可私人财产不容侵犯,我为您礼让出了一片私人空间,正如互相的了解。”
交际,交际,此时起舞的两人,更像是在博弈,在比耐性,每一次步伐都要计算,每一段舞姿都要小心,以防绊倒对方,以防自己出局
所以,又一发子弹击中那名女士的肩膀,鲜血淋漓,墨菲斯托也不甚在意,反而面部微笑礼貌得体,挑不出毛病来。
“所以我仍然需要考虑,正如我担心的问题‘暴雨’究竟是在扭动历史,还是在冲刷神秘学?”
是就在交换身位的那一刻,墨菲斯托看到了端坐在暖灯阴影中的那位女士,再熟悉不过的身形与气质——那就是矢车菊!
“砰,砰,砰!”
鲜红的羽毛如雨下,腥红的子弹如雨来,不考虑精确的连射,这是斯耐德难得的发泄时间。
银光飞驰,径直穿越途径的羽毛,也不知道是谁没有实体,却又在下一刻同子弹撞击,相互抵消,精准如此,却也是少数。
“啊哈……真好,真好。政府老爷,你比我想象得要厉害好多呢!跟那些基金会的残废们可不一样。”进攻暂停,为手上两支手枪更换弹匣的间隙,也不忘玩味似的调笑。
“嗖——”
灵动的身形又甩走一道银光,闪避维尔汀攻击时的她就像在舞蹈,姿态优美,轻巧如雀跃。
“你为什么要投奔重塑之手,是基金会不能满足你吗?”正义凛然地问话,算是容维尔汀自己喘息的时间。
“呵呵……当然是因为,没资格被‘筛选’留下的我们,想要……活下去啊。‘暴雨’都要落到头上了,谁还会在乎这片遮雨的究竟是屋檐……还是瓦砾?”嘲弄,这是对不知者的憎恨。
“砰,砰,砰!”
开枪,这才是对漠视者的不屑!
子弹极速旋转,卷起一片又一片落羽;术式银光飞掠,斩却一道又一道红芒。
闪避,是实战课上的必修,此时的两人却更像是在绵雨中起舞的伴侣。进攻、闪避、枪声、脚步,通通卡在一个恰好,又更显唯美的节拍。
银色尾迹的流星与鲜红痕迹的射线,究竟是谁在追寻谁,谁在撞击谁。
“如果我说,能提供一个这样的瓦砾呢?”
“嗖——”
术式银光险之又险地带起波波头的一缕青丝,其实斯耐德根本没有杀意,她犹豫得很,维尔汀很容易看清。
沉默。
女孩沉默着抬起右臂,侧过身,纯黑羊绒大衣遮掩住全身唯一的鲜艳,至少在维尔汀的视角无法看见。
停滞。
仅此而已,斯耐德右手凭空跳出一把手枪。
“上一次这么和我说的人,现在正站在我身后观赏比赛呢。”
到现在,维尔汀才看清楚藏在草丛中的毒蛇。
“砰!”
不同于楼下不是舞蹈却犹如舞步的演出,那般美轮美奂,在比喻楼上共舞的两人时应该倒过来,说是勉强也是有些勉强了。
两声同时的枪响,阿尔卡纳最终被自己绊出了竞争的舞台,脚步踉跄,才堪堪站稳。她是个野心家,从不掩藏自己的贪欲,可作为一个合格的野心家,长久的耐心必不可少。
但,墨菲斯托却完全不同,他只是一个闲的不能再闲的闲人,欲望只是平安喜乐,所以本人最大的底牌,都藏在保命上。耐心,消耗?他有的是时间与机会。
“……”
可墨菲斯托却说不出半句话,他又再一次面对那端坐如常的矢车菊,又再次看见鲜血飞溅,又再一次与那血淋淋的洞口对视。
那瀑布般的灰白长发都黯淡几分。
“这就是阿尔卡纳女士,特地为在下准备的入职欢迎表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