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好?”
黑暗,全赖这陷入意识涣散的脑子;疼痛,能感受到身体皮肤遭遇切割;绝望,脑袋里全然是那天的鹅毛大雪。
只是无数嘈杂的外语里猛然钻进句汉语?本能反应,使得眼皮剧烈颤动,这无数天占用医疗资源的植物人终于有了动静。
“Er ist chinese!(他是中国人!)”
“Ja, das ist er, und er scheint nicht hirntot zu sein..(是的,他是,并且看起来不是脑死亡。)”
医生与护士,当然的,这里并非为常规医疗场所,所以还可以容纳另一位特殊的小朋友。
小姑娘,乖巧可爱,刚刚蹩脚的汉语就是她的发言。当然,只是跟她一样小的机灵点子,就使得这同病房的患者朋友不至于沦落到判定为“脑死亡”与作为“无国籍神秘学患者”分类处理掉。
“07, du wirst bald entlassen werden. pass auf dich auf und halt dich warm(07,你就快能出院,注意保暖。)”
但她并没有更多发言的权利,医生的叮嘱更像是命令,不过这在一定程度来说是正确的,也是有利的。
至少她可以等到自己的“恩人”苏醒,不是吗?医护人员离开了,悄悄爬下床,噢,别忘了裹上被子,天还冷,喔,更不要忘了床很高,崴了脚。
需要安静,但光着脚丫的女孩显然比行步匆匆的医护人员们安静,至少落地,自脚尖落地,到整面脚掌接触并适应冰凉的瓷砖地面后,又去寻找拖鞋的行走,这声音较比粗心的关门声来说,近乎于无。
习惯撩拨开垂河柳样的发丝了,不让这层雪花闪亮的银灰去遮蔽视线,只应该是不够,又吹落下来,好像是执意不愿她去观察同房的病友,自己的“恩人”。
所以用双手来挽上发来,过了肩膀,到身后,没有发箍束不起来,就任由披散,不影响光线抵达就好。
“wie m?chtest du genannt werden?(你希望称呼什么吗?)”
明显的反应并没有出现,这是意料之内的,尽管女孩仍然试图去捕捉对方酣睡面容上的一丝丝,一毫毫,在下一秒后的如何区别。
他并非多玉树临风,端正的五官只让人如何看都不愿是丑陋,如何角度、方向、光照,无论如何。
要伸出手去,这是一双纤细的手,还是学习知识的年纪,自然是肤白貌美的。但翻过来能见着几点几点红,是针孔,不同于她摸索在双手间的。
黄种人特有的偏黄偏肉色,要暗一些,但其上却呈现着,近乎碗口大小的粉白软嫩的新生肌肤。
作为伤口,尤其是枪伤,更别说对于一位十几岁少年的稚嫩躯体来看,仅仅数天时间,可堪称是恐怖。
并不知道又或者了解“恩人”如何感受,女孩是清楚清晰地数出命中他的枪声,七枪,耳部、胸口、小臂、大腿、腹部、眉心,掌心。
“Ich m?chte Kornblume genannt werden – wie die blume, die selbst im Getreidefeld frei w?chst.(我想被称作矢车菊——像在麦田中自由生长的那朵花一样。)”
抱住,恍若是祈祷,一双手上是接受着温暖,中指、食指、无名指,能切实感受到,接触到那份额首间的冰凉。
抽动,啊!女孩猛然睁开眼,惊喜或惊吓?
没有的,本能反应令其自觉退步,一、二其实呢,思考反应过来还是向前,一、二。
你怎么了?
你还好吗?
是睡醒了?
去呼唤、去摇晃、去检索,但其实较于床上的病人来说,视线里仅仅拨开去了一分光晕。
那是梦里没有的,特殊的,异常地。
他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