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炎国粗口’的。”
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身上有些许残缺的甲胄墨化消散,手上紧握的槊变回k-35,此时k-35笔芯中的“墨”已然不足半管,甚至还在缓慢减少。
这些“墨”是墨菲斯托身体神秘学气息存储量的具象化表现,而仍然在缓慢减少的原因,就是自己浑身上下都满染着这种油黑物质。
就像是沥青,它们焦灼了他的皮肤,死死粘合在上面,想眨眼却又把眼皮粘合住。
此时的墨菲斯托看起来就像是个真正的黑炭人,不行,这样真的很疼,不确定别人有没有快速的解决办法,但至少他有。
“撕拉——”
“呃,艹,你妈,啊——我叼你妈!”
手指抠拽,他得庆幸,指甲缝只是被填了个大概,并不影响……
抠入皮肤中,鲜血溢出,流淌过那些“沥青”时,被吞食,对方又得以成长。
手中一用力,嚓一声响,一大块脸皮被墨菲斯托生生撕下,其下血红的肌肉暴露在空气中,被落雨敲击,疼痛充斥脑海。
“啊,我丢内,老母……”
声音颤抖,声带甚至于被磨出了撕裂感,尽管内心如何愤恨,却也想不及要诅咒那个罪魁祸首。
一把甩走手上那要被吞噬殆尽的皮肉,再抓紧k-35。
瞬间墨化出一柄长剑,神似生槊的头半截,剑身却有大片如玉的白洁。这都不算什么,只是自己神秘学气息存量的体现而已。
紧握剑柄,身上气息疯狂涌动,流转,直通面颊。
抢在那些“沥青”深入皮肤之前,一股股松烟味的墨色流体裹住整个头部,成一团鼓动的球体,就像海绵宝宝进珊迪家必须戴上的头盔。
剑身的墨色以肉眼可见地转白,却在最后十分之一处刹停。墨菲斯托头上的球体破碎,一时间如同被戳破的水气球一样,“水”流泼下。
展现在空气里的是亦如这场争斗前的头颅,属于墨菲斯托的,完好如初。
感受疼痛的缓缓退却,他终于可以躺在地上喘口气了,手?手上的那些东西暂时不用管,影响不大。
“砰!”
蔚蓝闪电裹挟着一枚12.7x108mm口径的重机枪弹,划破长空,一举击碎那半透明的塑像。
却也是在这一瞬间,两者仅分毫之距时,一抹金光浑圆夺出,唰一下斩向躺倒在地的墨菲斯托。
“噗嗤!”
圆柱的切口平滑,一时间血花四溅。
仅此而已了吧……
“哈哈哈!”
勿忘我仰天大笑,金灿的眸子里是蛾眉月般的蛇瞳,浑身如襁褓一样的粘液,却是形散出初生般稚嫩又强大的神秘学气息。
“金子浇筑折线,向永恒的高地攀爬——”
勿忘我踩住脚下似乎是墨菲斯托的肉体,一种践踏,现在,他手里拳握着一柄黄金匕首,要将其泯灭!
吟唱着……
周身大雾弥起,焦黑土壤中盘生出一节节竹或木,它们交错,它们群聚,它们将顿住的勿忘我围拢。
临死反扑吗?呵!
此时身处高地的矢车菊两人视野被这些东西遮蔽,而维尔汀等人又陷入莫名复活的尸体的缠斗。
还有谁,能制止我,已经三层叠的我——
“杀,死,你!”
撕心裂肺,就像弓起半身的毒蛇嘶声扑向尚有余温的猎物,勿忘我挥舞匕首,金色的光标在这片如墨的山水林地里挥舞。
“沙沙……”
只有微风摇动了枝叶,勿忘我的双臂不知为何鲜血淋漓,殷红的血色茫然两条洁白也破败的衬衫。
林中自始至终都有着一个身影,单手立剑,这柄剑的剑身犹如白玉润泽。他费力摒起剑,缓缓平扫。
“沙沙……”
风吹过,犹如二月春风,剪刀裁纸,将草木拦腰截断。
“呵……咳!”
勿忘我的腰部乍现一截指深拳宽的裂谷,此处内脏颈椎也消失不见,顿时失去控制栽倒在地。
“嗡……滋……”
一阵电磁流窜声,方才持剑人影处走出一名少女,脖子上裹着一矢车菊蓝围巾,是墨菲斯托送的,是的,她就是矢车菊。
她走到勿忘我头边,视线观察,这人眼中金灿蛇瞳颤动,是自身强大的神秘学造诣才勉强苟活啊……
出于最后的礼貌,矢车菊没有踩碎勿忘我的头颅。只是站在这,左手握紧口袋中的“监听折跃装置”,右手持握着hKp7,指向那颗头颅。
“股价高昂,你依旧温顺,周四午后,是提前降临的暴雨。好了,勿忘我先生,你必须把这段话传入阿尔卡纳的耳朵里。”
矢车菊眼神凌冽,却没有动作,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她需要确认一些东西。墨菲斯托在跟自己传送交换位置时,就说了周围有真正稳步三层叠的气息。
“不……我,早就,掷身于万物,呵,孑然一身……”
勿忘我嘶哑着,他的伤口在飞速治愈,但气息却在骤然衰弱。
“到这场风暴之中,我早就如同这个时代一般没有了价值……”
勿忘我突然闭起嘴,他探知到矢车菊的指尖发力扣动扳机,自己还不想死后连嘴巴都闭不上,以至于真像条死蛇一样吊着一根芯子生蛆。
“呼……”
没有意料之内的枪响,只觉得身体落入一片空虚,又结结实实地砸在一滩泥泞里,任由大雨浇灌。可勿忘我却自感觉是一朵新芽,伤口在舒适地生长。
“啊,很抱歉,矢车菊小姐,他的价值仍在,暂时还不能就这样埋进土里。”
诱惑温和,却又令听者不自觉打一阵寒颤,是阿尔卡纳!
矢车菊收起枪,她没有上膛,已经确定了,这就是阿尔卡纳。却不自觉揪心,紧张的情绪近乎填满内心。
“那也有劳你了,还恕在下失陪。”
阿尔卡纳一个躬身,化作黑雾消失。很短暂,却给矢车菊留下一个难以忘却的笑颜。
淡漠,极端,异常……这些是矢车菊唯一能理解的。
不过好在一切都结束了,她将斯奈德与墨菲斯托传送到身边。而维尔汀等人也解决完那些失去腹部的活死尸,还有重塑门徒。
“啊,终于……”
双方汇聚,维尔汀终于脱离倒下,也是这般的如释重负吧。
“啊,果然,我还是不适合外出任务啊。”异瞳白袍少年利用术式撑起一片遮雨的虚无幕布。
“没有受伤的人负责物资清点,把难民集中起来。”夕阳色马尾小姐接替维尔汀的指挥,收拾起残局。
只有一条手的墨菲斯托倒是意外,居然还有人类没死光。
“我们民众将不复存在吗?呼……”
躺倒在地上的维尔汀用手臂遮掩视线,却又想起什么,抬起手臂查看。映照着天空,距离暴雨还有六个小时。
一叶红伞为她的瓦砾遮雨,斯奈德其实最在意的就是维尔汀这边,幸好,这次的老爷很厉害。
“我们可陪了老爷好久了,不要点奖励,怎么能行呢?”
“呵!”
红伞彻底罩住这顶蓝色礼帽,这告诉我们,在下雨时伞比棉绒帽子好挡雨。
“嘿,你在干什么,不要突然贴上去!”十四行诗惊惧,忙竖起意大利的礼节手势。
但很可惜,对方一个是不列颠人,一个是移民的意大利人。
好了好了,接下来的事情墨菲斯托懒得再看,情情爱爱什么的早就在书里看腻了。
不过矢车菊倒是乐在其中,好吧,因为只有她能听到对话。
翠绿色蓬蓬裙的shunv小姐制作出了抵抗“暴雨征候”的“毒药”,虽说是用人的“欲望”来促进药效的致幻剂,但要比墨菲斯托一个个搓“见手青”省力太多,即使有人恐惧这些汤药。
人们都被安抚在一座庄园,苏芙比庄园……矢车菊记得,还有一个叫做“苏芙比”的拍卖行,看来这位就是千金小姐苏芙比了。哼哼,没有想象中的隔离感,反而很活泼可爱呢。
众人与苏芙比在厨房里忙碌,墨菲斯托本能地去搭把手,却发觉自己另一只手臂还在长,嗯,很难受,又得嚼牛排了。(*′I`*)
“啊,原来做饭是这么麻烦的事情,哦,我的热汤,唔姆……”
“哦,拜你的幻剂所赐,我看到的刚好是一份芭菲。”
“我身上只有一份,拿好。”
“没有……我还有个姐姐。”
斯奈德无法从矢车菊严重看到更多的希望,纵使如何失落,她也还是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在自己的姐姐,玛丽安耳边低语几句,才终于将这枚监听器塞到其手中。
箱子外的一切都开始融化,但没人在意这件事。
“我尝到的是蛋奶酥······苏芙比小姐,谢谢你的款待。”
“菲力、菲力牛排!抱歉,我要多拿几块·····我……啊!呕——
“怎么了?怎么了?”
“这是、这是什么味道…有一股······腌牛肉、灰尘和刚摘下的棒球手套的味道·……呕!”
“哈哈哈……!”
“这位先生,你要相信你所看见的东西!如果你没有发自内心地相信它,那涂再多的幻剂都没用哦!不要被“暴雨”欺骗了,我给你们准备的绝对是世界上最好的食物!”
“……咳咳……”
“卡森先生?你怎么啦?是哪里不合胃口吗?”
“不……很美味。小姐。”
“卡森先生尝到的是什么呀?”
“烧焦的威尔士兔子。”
“·……呀!那是、那是我—”
“小姐8岁时第一次偷偷制作的干酪。为此还把切尔西花展里的郁金香给烧着了。”
似乎这就是一个简单的宴会,只是多了许多许多许多客人,不过至少都不是不速之客。
箱外雨声滴滴答答,哗哗啦啦。
“窗外的雨居然是倒着向上的吗?你们快过来看看,卡森先生!”苏芙比将卡森管家拉到身边,似乎,这真的是个没有意外的晚宴。
“你也给了?”
“胜过七级浮屠~”
墨菲斯托嚼着嘴里的德式烤肠,真的很意外在美利坚还能吃到这些,不愧是大富人家。
矢车菊则是看着卡森攥紧的拳头,不自觉地笑了。
先前维尔汀就告诉她箱子里有个世界,这个世界不会被“暴雨”回溯,看来是与自己那“历史永久地”一样的替身啊。
好像……周围的声音变小了。斯奈德放下眼中的维尔汀,四下观察,好像看到了散落的衣物。
这就是老爷嘴里的“回溯”吗?
先前那里还是位活生生的人。
想……转身,心跳加速,姐姐,啊!姐姐还在。
那么……
刚想回头去找维尔汀,直觉手腕被抓住,再回头,是玛丽安,有什么要说的吗?
“愿主在上……”
玛丽安迅速双手抓住斯奈德的手,挽在额前,祷告似的,憔悴的面容又悲伤又虔诚。
“不,不,不!姐姐,我们,我们可以度过这场暴雨的,就像出生的时候那样……”
感受到掌心温热,又坚硬的固体,斯奈德意识到……玛丽安想在最后一刻塞给自己,为什么?她明明不可能看得到听得到那简短的谈话。
“斯奈德……”
一向柔弱的玛丽安此时却展现出无可匹敌的巨力,攥地斯奈德生疼,更别说要去挣扎……是啊,先前在老家姐姐比自己能干多了,干农活的孩子怎么可能没力气呢?
“姐姐……”
好在,好在是在两人的掌心,至少可以在最后一刻掏枪打伤,再塞到姐姐的口袋里。
即使不知道什么时候是最后,但斯奈德依然如此想。
“不……斯奈德,你比我更合适。”
这是一种巨大的心理斗争,但,就从玛丽安眼里的决绝来看,斗争成功了。
“你本是洁白的鸽子,却选择成为家族的翅膀。”
斯奈德控制不住,姐姐一切都看见了,黑帮,重塑,哪怕是刚刚自己的小心思……好想眼泪倒流。
“现在终于可以摘下来,不要哭泣,擦去眼泪,重新化成白鸽,不要回来。”
温和,充满母性的平静微笑,期待着,就像期待着对方的成长……长姐如母。
“如果你累了,就停在橘子树上。”
玛丽安迅速抽出手,又以一种人类难以抵达的速度将斯奈德的手抱成团,死死地,就像钢筋与混泥土。
斯奈德慌张无措,直到不知为何摔落的碗碟碎响。
才拔出枪来,打开保险,早就上膛的枪仅剩扣下扳机。
“好吗?斯……”
“砰!”
超音速的子弹出膛,击穿那件与自己一样的黑色大衣。
……
但……她没有瞄准目标,也无法瞄准目标了。
左手心里的“监听传送器”仍有余温,即使攥地手生疼,甚至陷入血肉中。
“斯奈德?”
“老爷,为什么眼泪不能倒流啊!”
家族的翅膀终于化作白鸽,奋力扑向那片瓦砾,终于可以遮风挡雨,却再容不下他人的瓦砾……至少现在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