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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晴天,晴空万里。”

不是日记,家庭作业,正经人一般不去写日记,当然的,如果作为了家庭作业的话,是容许考虑的,但很显然此时延长的假期就是这么个情况。

日记本上,可见的,每一处标记有“二零二零年”的日子都写作是“万里无云”。这样诉说并非要反讽什么,只是切实的天气很好。

好了,我们年轻的初三生才终于去放置笔杆,作业需要的字数并不多,与刚才的独白无二致,更不怎的需要思考。

所以想着思考些,就打开书柜。而这说算是书柜,实际上却是少年最为喜爱的置物处,从左往右我们可以慢慢点。

首先是航模,截击机歼八二,因为她们的故事,是的少年很喜欢故事,所以两架明显已经落后于时代的,世界上最后一架二代机,独占一处最高展柜。

其实其下还摆件很多,空、地、海,她们都有属于她们的故事,她们的时代意义,不过他却单单认为飞机就应该翱翔于苍天之上。

接着有发射器,水弹发射器,简单来说就是射水宝宝的电控激发装置,其实对于土生土长的炎国孩子来说,算是难得的,能接触到影视中枪械武器的方式。

有与自己父亲看过很多军旅剧,《士兵突击》、《海蓝刀锋》、《我的团长我的团》、《高山上的花环》,其实还有很多经典的抗战啊,一类一类的军事电影,所以母亲总说“你们男人就喜欢这些”,少年难有反驳。

再往后是书籍,很喜欢把常用的放置在中心,就像他经常用自己的椅子一样,是不会摆在书桌左右的。

“墨说,准备吃饭咯啵!”

“诶,懂得了!”

老妈叫自己了,饭菜香味其实也早就钻进屋子里,只不过暂时有更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这也很像这展柜里,最低的,第一本书籍,里面藏有自己最初的自制小说。

不算什么,笔迹潦草,故事单调,文笔幼稚,个人英雄主义与自我伟大的幻想展现的淋漓尽致,那为什么会留存在这里,却没有或撕碎、或燃烧、或卖废品呢?因为笔记本书肩上,端正认真地书写着鸡爪样三枚字——墨非言。

墨说是小名,墨非言是本名,只是从小家里人都爱叫前面的名字,“非”“墨”“莫”嘛,老妈讲反正都是叫我安静的意思,但实际上母亲是位理科女人,踏实、直白,好像缺少文学细胞;可取名字的外公倒是文艺兵,幽默、聪慧,应该多不少他偶像那样的傲气。

再往后是棋,娱乐的比赛的,记得初一时候班级在一楼,而外边就有石桌,下了课就喜欢往石桌上跑,然后摆一桌棋,但更多是象棋,围棋会却没人会。

但其实应该归类为运动,因为下方还放置着乒乓球拍,其实很新,看起来都不像怎么用过。啊,这算是有点小故事了,以前墨非言学乒乓球,就有一板第一次买,也蛮昂贵的拍,后面送给了位要好的朋友,可再几天见面,那拍的胶板被撕去,光溜溜的。

那时候的一些人们喜欢这样做,可受过训练的我不喜欢,也就不喜欢他了。

最后是稿子,一摞摞的稿子,不同之前的展柜,它们杂乱无章,有些甚至杂糅成一团,成功的失败的,胡乱编写的,消磨时光的,反正都塞进这里。

我特地撤掉了每一个展柜间的隔层,这样就能打开最上方的玻璃柜,丢进去,一份又一份。

“你又在摆弄你的玩具喔?快点快点来吃饭。”

“懂蝈懂蝈,来了嘛,我舀饭啵。”

当然的,不论这些物件多么有故事,多么有意义,多么代表着某段时间,在母亲口中也只是“玩具”,墨非言也会这样认可。

于是上桌吃饭,没什么好聊的,老妈看自己在家这么多天其实早就腻了,巴不得那天天气好了赶要给他赶走的呢。

就打开电视,父亲不在家,可以一边吃饭一边做些其它的事情,母亲喜欢边吃饭边玩手机,难得的休闲与享受。

cctV14,啊,换成13,在家人面前得稍微装一装,反正这时候的少儿频道也没剩下算得上好看的动画,军事频道与新闻频道反而是墨非言最常光顾的。

只是没意思,请原谅我将这些铺天盖地的“疫情”称作“没意思”,其实是因为“悲伤”,“进食”算是自己难得的很开心的时候,这些坏消息……不爱看。

所以仅仅出现了两句日常式的,Npc似的对话,“老妈我等下出去一下”“去嘞,记得戴口罩”。

戴好口罩,换了跑鞋,不是运动,只是到处走走,这时候的我算不上有多好一起玩的朋友,可能因为并不喜欢,嗯,应该说是没有属于自己的手机?

家里人很喜欢管理手机、电脑等一系列电子产品,就也尽力去压抑自己而不去接触,不去感兴趣,但总不可能不用它。

广南西路作为炎国很是南方的省份,地理上被北回归线穿越,虽然墨非言这儿的城市算得上省里的北部,但白昼的时间也会越来越长,气温越来越高。

好多天的大太阳,但是街上行人稀少,主动又无意地绕开公园,那里的湖下降不少,其实还是管理问题,死鱼一只只地堆积在岸边,无人管辖。

无目的地散步,不过兜里的现金能稍微支持他去美食街,亦或是随便哪一家超市,口腹之欲总常有的,听说疫情越来越严重,再有几天也要封到这了?

最后还是选择了书店,晚一些再买吃喝也无所谓,买些新的课外书或许会好一点,爸妈进房间时候也能装装样子。

“书店。”

墨非言总对确定的事物产生不确定,尤其是这些事物非常重要的时候。例如考试,会再三确认考场,再三确认座位,就像他现在这样,又一次确认了这朴素又简单的店名。

说起来,不只是店名简单朴素,更不只是店内装饰简单,就连老板的衣装也很……近乎一年四季的釉白素衬衫与靛蓝百褶长裙,散着长发,但现在前台并没有见着人,不然真可以让你记一记他的样子。

所以就过了门,可能是在厨房,对的,这家书店很特殊,进门左手永远是收银台,右手永远是餐厅,嗯,看摆设说是食堂更合适。

价格低廉,量大管饱,又是饭点,老板可能就在那忙乎。虽说这儿离自己小区远,又没外面,倒真不影响有机会就骑单车来这儿买夜宵。

才吃完饭,不饿,就钻到书架里来,我并不会去喜欢这种感觉,但总能沉浸在其中,可能是气味很好,翻开每一本书都能出现的木质味道。

一两本,实际上有“欣赏”“解析”等沉浸类阅读需求的人,并不会去说我今天读了好多好多本,至少我真的不会。

“下雨了?”

要出门去就已经入夜,稀稀拉拉的,听得出来是雨滴敲击水泥地面,不过并非白天,不然那股扬起沙尘的气息会很棒。

不着急,先让老板给自己的书打包,顺便也要了碗炒粉,可雨越来越大,这不由得墨非言开始左顾右盼,想是能不能有伞卖,只是等到了近打烊时间,都没觉得雨会停歇。

“老板,有没有伞。”

“啊,嗯……”

正收拾东西,却被吓一跳,应该没什么,沉思着想了想。

“抱歉……我就住在这……”

老板的声音很是轻柔,就同身材一样娇小玲珑,不过奇怪的是不论距离如何,都能听清楚他所说的话,

看起来老板也对这场雨毫无办法,但对方犹豫的样子在墨非言看来,是不熟练的撒谎,但也无所谓,他人的帮助只是情分,袖手旁观是本分。

所以墨非言准备冒雨回去,就向老板多要些塑料袋,保证书不能淋坏。

“不,不,您可以等一会。”

“不行,要打烊了不是吗?”

“我可以跟您一起等雨。”

“不能麻烦,我身子骨硬,冲回家洗洗澡就好。”

没有麻烦别人的想法,算是一大毛病,可老板却又是不放心还想挽留,使劲力气也拦不住,无奈的,只能放走。

而墨非言就往雨里跑啊,豆大的玩意儿砸身上,快的很,疼的很,还得撞着它们,这些都避不开,也没必要去避开。

其实这事小时候没少干,因为着急吃饭,想要更多的娱乐时间,才不去等雨停,等公交车来嘞,就跑啊跑,每次这样落汤鸡样都能遭一顿数落。

“呼,呵……呼……”

跑累了,其实仅仅是跑出书店老板能看自己的范围,总感觉对方比自己老妈还啰嗦些,嗯,虽说更像是外婆,每每出门时候都会在门缝里目送着走。

夜晚黑着呢,有些地方路灯照不清楚,也就没敢跑,这可能是近来路政要的翻新,倒没什么好怕的,比以前好,记得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在黑黑的地方被人抢过。

五毛钱诶!话说我要是没开封辣条那帮明显初中年纪的烂仔,会不会辣条也不给留,坏诶。

想多了,差点点错过小道捷径。嗯,其实是已经错过了,得回头小跑一路,再钻进那个小巷子。

小巷子其实蛮新的,这儿没市中心发达,蛮多地方都是自建房,而这些自建房的缝隙间内,就夹了许多缝隙,大的可以叫“小巷”,小了就是“口子”。

是的还得钻口子,不过钻过去了我们就能抵达街道……

墨非言猛然驻足,不敢再往前一步。

是为什么吗?路灯仍然在执行工作,红砖路也是湿漉漉的,依旧是高楼甚多的城市,甚至同样的空无一人……

那为什么雨水在倒流?这不是什么物理现象,完全不同于瀑布式的气压差倒流,也绝非水龙头的肉眼错觉,而是它们真正地在脱离世界。

可又是什么,连带着黏着物一起?对,那只是雨水,就连滴落沾染上的一切,石墙砖瓦、玻璃木框、植株土壤,一一被“拔起”,要上天采摘。

就像是地面在往天上下雨!

可这一切好美……

我不禁去望,呆滞,或许是因为根本无法逃跑?

我应该去害怕、去畏惧、去脱离,但是……只是……好像是,是不是内心的那点“疯劲”上涌,一时间却以着看风景的惊叹样子,甚至试图去描绘对方。

描绘这一切被剥离的世界。

我并不害怕。

因为路灯仍然在执行工作,红砖路也是湿漉漉的,依旧是高楼甚多的城市,甚至同样的空无一人……

那为什么在下雪?

本来还滴答着水滴,又变得由上至下,发丝都因为水珠而团聚在一起,拧一把都要湿了手的,可现在就抓一把上去只会觉得扎手,甚至是脆了的,掉下来满手冰渣。

不知道,不确定,不明白发生什么,但是鹅毛大雪,切实的寒风凛冽,但不用过多久,就能更加真实地感受到体温逐渐回暖,似乎衣着厚实,可这仅作为失温的开始。

还要继续前进吗?

鹅毛大雪,甚至都开始遮蔽视线,尽管如此,身躯本能催使他继续向前,一步,两步。

没想到积雪如此深,一扎就上了小腿肚,差些栽倒在地。好不容易站稳,却又不敢去迈出步子了。

他以前好喜欢好喜欢雪,可现在只留着害怕,衣着并不单薄,但结结实实地被冻成一块又一块,还不觉得冷,这是最危险的,稀少的理智在警醒他。

迈步走啊,会不会死去?

别停下啊,要不要活着?

冷不冷啊?身体在发热!

步伐艰难,最后又终于是躲进巷子,不敢相信这个夜晚居然没能看到一户亮着灯的人家,也可能是他身处在建筑物的背面,这里的居民并不常开后门。

这些建筑物样式尤为陌生,只是从窗户大小来看,应该处于北方,但这场雪就已经在诠释着地理意义,那自己到底是在做什么?!

尽量支撑起身子,而不去学习锅炉里的虾,还需要再往前走,从没经历过,这样的就算是了死亡吧。

奇怪,离谱,莫名其妙。

有那么几分钟,他明确地读数了时间的流逝,从一至四百八十二,只是自己并不知道这近乎是完全准确的一分一秒,可人体与习惯思想本能地不确定罢了。

就在彻底想跌倒,然后催促大脑与身躯去认可死亡的时候,一阵窸窣,垃圾堆旁边,一团灰白的,明显为动物毛发材质的,在蠕动后颤抖。

你可以去观察,透过风雪,如果不是这导致了理智的暂时回归,他总能觉得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也肯定自己绝对难以发觉……

那是个姑娘,小女孩,或许与自己同岁,又肯定大不了几岁,没学过美术,但人见多了,大体结构会如何蜷缩,又伸展成如何样子是放在内心里,社会交流必要知识点上的。

她好像很脆弱,尽管不如自己这样身上灌满的雨水已然开始冻结,可雪花撒落在身上或许仍然会被体温融化,仍然又会冻住……

冰霜美人?呵,可她因为单薄的衣着而颤抖,这种颤抖愈来愈微小,微笑到你会不住地去愿意拥抱对方,而他也知道自己身体的放热或许能短暂的做到什么,遮一遮风雪或许更有用,毕竟身躯要宽大点。

一步,两步,甚至要张开臂膀,将这位折翼者怀抱。

“07!h?r auf, dich zu verstecken, und geh mit uns zuruck!(07,不要再躲避,跟我们回去!)”

这一瞬间心沉下去大半,不是自己的祖国,更不像是英语,也别奢求他的语言知识有多广泛,水土不服,语言陌生,如果他是个新生儿的话当然不会去介意重新学习,可自己已经十四岁……

人在思考,但需求时间流逝的事物不会暂停,同样的,被粗犷的吼声惊醒,女孩四肢并用,意图攀爬起身,可就在这时候他转头与那尊“冰雕”对上眼睛。

惊慌失措,恐慌畏惧,那灰蒙泛紫,本应该是养育着柔和的双眼里,狠狠地,深深地扎进无数血丝,像是刀尖利剑。

“嗒嗒嗒……”

逃跑,脚步声越来越近,厚重靴底踩踏硬地面的声音很是恐怖,至少对一位非合法身份者,与一位逃难者来说。

“呼,哈……”

身躯已经开始发热,女孩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双耳的嗡鸣才开始消散就被马蹄似的脚步践踏,充斥。

不确定,但至少这个方向是,而刚刚看到的“冰雕”跑地要比自己快,那么看起来就定不是追兵。

没有跌倒,没有踉跄,雪花掉落地面,融化又凝结,按理说近乎光着脚在奔跑的她最容易摔倒,但没有,只是任由锐利处划出一又二的伤口。

“墙,墙那边是什么?”

这个问题她曾提问过很多次,但迎来的,得到的,只有嘲笑、不约、斥责,只有唯一一次,忘了是提问谁的,可能只是谁都不认识的人。

但对方仍然滞留了声音。

“是自由。”

奔跑啊,奔跑,带有网格透气的跑鞋显然非常不适合如今的气候,甚至于极具负面效果,四肢端口发紫发胀,直到破裂。

南方人不论是体质还是身体构造都不能如此快的适应极寒环境,短鼻子,短身材,没吃过晚饭更是败笔。

而书籍与炒粉早不知道被自己扔哪儿去了。

只是一股脑的奔跑,直到看见一面墙,还有隔着一排建筑,在缝隙里又看见追兵,又看见速度越来越慢的女孩,竭力到只能勉勉强强地迈出步子。

害怕吗?

心里这样问着自己,或许他应该停下,然后跟对方诉说,最好是警察什么的,兴许能被遣送回国?

但风雪把脑子冻地不成样子,更别说你顺着那女孩的奔跑方向再去看那个墙,有检修的架子,空着的拥有楼梯的岗哨。

似乎只要跑上去,攀爬,就能离开这里!

想回家吗?

所以他奔跑,竭尽全力去迈步,甚至于从小巷穿过这排建筑物,就要拦截到女孩身前,噢不,是已经撞倒了对方。

不管不顾仍旧向前逃跑,去跑啊,不要在意什么道德,不要在意什么社会,不要在意还是否能活着!

“砰,砰……砰!”

小腿,胸口,太阳穴,被人类称为“子弹”的造物被激发,精准地为这位少年创造属于他的开放式伤口,击碎年幼的腿骨,打透年轻的心脏,搅溶思想尚且幼稚的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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