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欢的心跳加快：“您还记得她吗？或者她有什么亲人朋友也住在这里？”
老人思索了一会儿，摇摇头：“具体记不清了。不过二十年前的事情，谁还记得那么清楚？”他指了指小区活动中心，“那里经常聚着一些老邻居，你可以去那里问问。”
时欢道谢后，向活动中心走去。
她环顾四周，看到几个年长的居民坐在长椅上聊天，走过去礼貌地打招呼。
“请问，你们是这里的住户吗？我想问问关于青坪棚户区的事情。”时欢微笑着说明来意，把手机举到几人面前。
几位老人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位较为健谈的大妈开口：“青坪？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你是来寻亲的？”
时欢点头：“嗯，我想找一位叫叶小萍的人。就是手机上的这个人，听说她二十年前从青坪搬来，你们有印象吗？”
几位老人开始交头接耳，但最终还是那位大妈摇了摇头：“没听说过这个人，不过青坪来的也不少。二十年了，谁还记得那么清楚。”
烈日当头，时欢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
她攥着手机，心里涌上一阵挫败感。
就在这时，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大爷慢悠悠地晃过来，瞥了她一眼，突然停下脚步。
“你找叶小萍？”
时欢猛地抬头：“您认识她？”
老大爷眯起眼，打量着她，突然笑了：“你跟她长得真像。”
时欢的呼吸一滞。
“叶小萍啊……”老大爷慢悠悠地掏出老花镜戴上，又看了看她手机上的照片，“这丫头当年在纺织厂上班，后来突然就不见了，听说去当了大明星了。”
时欢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您还记得她的事吗？”
老大爷呵呵一笑，抬手指向远处一栋楼：“她家以前住那栋的三楼，不过早搬走了。”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她有个很要好的朋友，叫周玉芬，现在还住这儿，就那边5号楼402室。”
5号楼的单元铁门，锈迹斑斑。
时欢站在402室门前，突然意识到自己没想好要怎么开口。
沉思了片刻后，她按响了门铃。
门内传来拖鞋拖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张四十多岁的女人的脸。
她的保养算不上精致，眼角的细纹和略显粗糙的皮肤暴露了岁月的痕迹，但眉眼间仍能看出年轻时的清秀。
“你找谁？”女人警惕地站在门内，上下打量着时欢。
时欢感觉喉咙发紧：“您好，我...我有点事想请教您。”她顿了顿，咬了咬下唇，“请问……您认识叶小萍吗？”
女人的表情瞬间凝固，像被按了暂停键。
片刻的沉默后，那种警惕变得更加明显，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你是谁？”她的的眼神有些震惊，声音里带着防备，“你找她做什么？”
时欢咬住嘴唇，犹豫了一瞬，在真实与谎言间徘徊。
最终，她选择了前者：“我是...叶小萍的女儿。”顿了顿，又补充道，“或者说，我是叶秋白的女儿。”
女人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她直直地盯着时欢的脸，从额头到下巴，像要把她看穿。
那种审视的目光让时欢不自在。
那女人突然沉默了下来，眉头紧锁，手扶住了门框。
时欢感觉自己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几秒钟的静默后，女人叹了口气，稍稍让开了身子，警惕地看了眼对门：“你进来吧。”
时欢走进屋内，女人反手锁上了门。
客厅里的光线有些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中药味。
时欢环顾四周，破旧的布艺沙发对着一个小电视，角落里堆着几个药盒。
墙上挂着一幅全家福，照片里的女人年轻许多，身旁站着一个面容憨厚的男人，怀里抱着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男孩，三人笑得灿烂。
视线再往旁边移，时欢看见了一张黑白遗照——正是全家福里的那个男人。
周玉芬走到茶几旁，倒了一杯热茶递给时欢。
“坐吧。”她指了指沙发，自己则坐在对面的藤椅上，目光始终没离开时欢的脸，“你长得……很像她。”
时欢接过茶杯，温热透过瓷壁传递到指尖。
“听说您和我妈妈……是很好的朋友？”她轻声问。
周玉芬沉默了片刻，缓缓点了点头。
“很多年前的事了。”她的声音有些飘忽，像是陷入了回忆，“那时候，她还叫叶小萍。”
时欢骗她说：“我妈妈……去年意外去世了。”
周玉芬的脸上有些恍惚：“她...她走了？。”
时欢轻轻点头：“嗯，是车祸，去年夏天。”
周玉芬的眼神黯淡下来，她低下头，仿佛陷入了回忆：“小萍她...不容易啊。”
“您认识她很久了吗？”时欢小心翼翼地问，“我回来北城后，想多了解一些她的事情，因为她从来都不愿多提过去。”
周玉芬轻轻叹了口气，示意时欢坐下：“我跟你妈妈从小一起长大，她妈去世得早，她爸在她小时候就离家出走了，留下她一个人。十几岁时，我们就开始在纺织厂上班。”
“那时候我们住一个宿舍，她年纪最小，但干活最拼命，总说要攒钱去读书，直到后来...”
“后来怎样？”时欢急切地追问。
“后来纺织厂改制，她下岗了。”周玉芬的眼神飘向那张泛黄的全家福，“那时候新闻上到处都在宣传选美比赛，我妈又正好生病，家里没钱给她治病。小萍虽然表面上嘻嘻哈哈的，其实心里比谁都苦。她听说有这种比赛，就瞒着我去报了名。”
“然后她就...赢了？”
周玉芬点点头，嘴角浮现出一丝苦笑：“谁能想到呢，一个纺织厂的女工，居然拿了冠军。那奖金...她一分钱都没留，全给我妈交了医药费。”
她的手指有些用力的握紧了杯子，“那天晚上，她抱着我哭，说评委席上有个男人摸她大腿……那是她第一次知道，光鲜亮丽的背后有多脏。”
时欢的眼眶有些发热，她从未听母亲提起过这些：“那后来呢？她为什么改名，又怎么没有继续在演艺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