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欢独自坐在床上,双手不自觉地覆在小腹上。
那里有一个生命,一个她从未计划过的生命。
而最复杂的是,她不知道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
门被轻轻推开,陆沉和霍骁一前一后走进来。
霍骁手里端着一杯温水,陆沉拿着药片。
他们默契地分工合作,却都避免与她视线相对。
“把药吃了吧。”霍骁声音低沉。
时欢乖乖吞下药片,水温刚好,不烫不凉。
就像他们总是知道她需要什么一样。
房间里再次陷入沉默。
“我算了一下时间...”时欢终于打破沉默,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是在东京的时候...”
“我知道。”陆沉平静地说。
霍骁在床边坐下,大手覆上她的小腹,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医生说要避免剧烈运动。”
他的声音里有种奇怪的压抑感。
时欢抬头看他,发现霍骁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是发现了什么珍宝。
陆沉也走过来,坐在床的另一侧。
“我们需要谈谈。”
时欢的心脏狂跳起来。
谈什么?
谈这个孩子可能是谁的?
谈他们三个人的关系将如何继续?
谈......
“这个孩子,”陆沉深吸一口气,“无论父亲是谁,我们都会共同抚养。”
霍骁点头,握住时欢的手:“他或她会有两个爸爸,和一个最好的妈妈。”
时欢瞪大眼睛:“你们...不介意?”
“介意什么?”霍骁笑了,那笑容让他看起来年轻了许多,“我们当初做了这个决定的时候,早就不在乎世俗的眼光了。”
陆沉的手指轻轻捏了捏她的脸:“只是你需要更注意身体。昨晚...”
他罕见地流露出一丝懊悔。
......
夜色渐深,卧室里只留了一盏暖黄的壁灯。
时欢躺在床上,霍骁和陆沉一左一右地守着她,却不像以往那样将她紧紧搂在中间,而是小心翼翼地保持着一点距离,生怕压到她的小腹。
时欢侧头看向右边的陆沉。
这个平日睡觉时总要搂着她的男人,此刻平躺在自己那侧床沿,双臂规矩地放在身体两侧,仿佛在练习军姿。
她能看出他全身肌肉都绷紧了,像是在用意志力控制自己不要翻身靠近她。
左边的霍骁则背对着她,修长的身体只占了床的最边缘。
平日里他总喜欢把右臂环在她腰间入睡,今晚却连转身都不敢,只有规律的呼吸声证明他还没睡着。
“你们俩......”时欢无奈地看着他们僵硬的动作,“不用这样。”
两个男人的身体同时一僵。
陆沉先转过头,深邃的眉眼在夜灯下显得格外柔和:“医生说前三个月要小心。”
“我们怕压到你。”霍骁也转过身来,眼睛在昏暗中闪烁着担忧的光芒。
时欢心头一暖,同时又有些好笑。
这两个在商场和战场上叱咤风云的男人,此刻竟为了她变得如此战战兢兢。
她主动伸出手,左右各握住一只手掌:“这样就好。”
三人的手在床中央相触,形成一个奇妙的连接。
时欢能感觉到陆沉掌心的粗糙茧子,那是常年健身和射击留下的痕迹;
也能感受到霍骁修长手指的微凉触感,像他这个人一样优雅克制。
窗外,一阵夜风吹过,撩动了轻纱窗帘。
时欢突然想起什么,眉头轻蹙:“张妈今天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
霍骁的手指在她掌心微微收紧:“她说什么了?”
“没有。”时欢摇头,“就是...眼神。我觉得她可能察觉到了什么。”
陆沉沉默片刻,声音低沉:“景园确实人多眼杂。”
这栋位于半山腰的别墅,平日里除了他们三人,还有张妈和偶尔上门的各种服务人员。
虽然都是签了保密协议的高端家政,但三人之间不同寻常的关系,终究难以完全遮掩。
“我有个提议。”霍骁突然说,声音里带着他做重大决策时特有的果断,“搬去南山别墅吧。”
时欢和陆沉同时看向他。
\"那边私密性好,环境也安静。”霍骁的目光落在时欢腹部,又迅速移开,“就我们三个人住,只请个阿姨负责打扫和做饭,不会有人打扰。”
时欢心头一动。
张妈和她太熟悉了。
而且又是霍家的人。
去南山那边,见到的都是陌生的面孔,她反而没什么压力。
霍骁握紧了她的手指,突然认真的说:“欢欢,我们三人的关系,总有一天需要走到阳光之下。”
时欢自然知道。
是啊,无论有没有这个孩子,他们三人的关系都已经走到了需要直面外界眼光的阶段。
怀孕只是加速了这个进程。
翌日。
时欢回自己的公寓,准备收拾一些常用的东西搬到南山那边去。
门口有一个快递盒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当她靠近一些的时候,发现寄件人那一栏赫然写着——卫远。
她的心跳骤然加速,连门都来不及开,直接蹲下身撕开了包裹。
里面是一本《百年孤独》。
她的手指急切地翻动着书页。
直到最后一页,熟悉的字体落入她的眼里。
......
时欢的视线瞬间模糊了。
她死死攥着信纸,指节泛白,喉咙里发出一种近乎呜咽的声响。
书上的字迹开始扭曲、融化,因为大颗大颗的泪水不断砸在上面。
“卫远......你这个傻子!”她哽咽着骂出声,却将书死死搂在怀里,仿佛这样就能抓住什么。
膝盖一软,她跌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后背靠着门板。
书脊硌在胸口,疼痛却远远不及心脏被撕裂的感觉。
时欢蜷缩成一团,额头抵在膝盖上,哭得浑身发抖。
他明明答应过会一直做她的后盾,怎么可以就这样消失?
不知哭了多久,时欢才勉强控制住抽泣。
她抹了把脸,颤抖的手指摸到地上的手机,点开快递单号查询物流信息。
这本书是司家大火那一日从江城寄出来的。
“你早就知道...”她对着空荡荡的走廊呢喃,泪水再次决堤,“你早就知道自己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