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室里的刘地抬头。
刘万成看清那张脸，他惊喜开口：“对，就是他！”
保安室里。
刘地无法继续低头。
他无奈抬头看着老师：“我……我家长！”
“刘地！”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在保安室门口响起。
刘地惊讶扭头，看着门口的男人：“爸！你怎么在这！”
班主任怪异开口：“嗨，不是我叫你让你爸来的吗？你这孩子怎么问的！”
刘地很想说，他压根没给老爹打电话，不知道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可话上嘴边，却没机会说出来。
董天乐不乐意地，歪着脑袋看着面前的农民工：“对面的家长，既然都来了，那咱们就赶快说事，我在外面还忙着呢！”
“老师，您是不了解我这种人，一分钟上下几万块，哪跟某些人，某些家长一样，一天就是几十块钱，就算一天不干活都不耽误。”
他说话，拿起口袋里的手机放在桌子上。
这年头，手机在普通人眼里，不是一个便宜玩意，董天乐这个手机，只是诺基亚里的基础款，可尽管如此，也要三千多块钱呢！
小董胖子，一看见老爹的手机，熟练地拿起：“老爹，你换新手机了？”
“那旧的呢？”
董天乐得意接话：“旧的……旧的给你二姨了！一个破手机有什么在乎的！”
“老师快说事吧！”
刘万成站在保安室里，还没弄清楚事情怎么回事，他觉得自己好像林冲误入白虎堂。
他明明是来找孩子的，这应该是一个温馨的父子局，现在看来，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
他没问刘地，到底发生什么事。
他了解刘地，让这家伙主动欺负别人，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老二不像老四一样跳脱，老二比较稳重，不会主动招惹别人。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刘地这个兔子被欺负急了。
他开始咬人了。
“老师，你……嗯……到底有啥事？”刘万成嗓子干，忍不住润润嗓子。
这场景，看得一旁的保安都不忍心。
都是穷苦人过来的。
这种场面，他见得太多了，太多家里贫穷的一代，为了下一代不受他们的苦，拼了命让孩子上学。
他心里都编织出一副苦情戏的剧本。
刘万成这个农民工父亲，正在工地里干活，听到儿子在学校打架的消息，差点从架子上掉下来，狼狈地穿着干活的衣服，跑到学校。
只为了孩子不被欺负，只为了孩子不被学校开学。
这个挣钱辛苦的父亲，临出门时候，还拿上平日里省吃俭用给孩子买的好鞋，就为了孩子的尊严……
常看还珠格格的保安大叔，忍不住低下脑袋，怕人看出自己脆弱的泪水。
他看着刘万成衣领处的血迹，更是无奈摇头。
地上那双鞋，不知道是是家长多少血汗换来的。
而连保安大叔都能看出这一幕，对刘地家庭情况十分了解的班主任，怎么会看不明白。
她长叹一口气，对刘地心里又多了一份同情，和一份恨其不争的愤怒。
这傻孩子啊！
怎么能打架呢！怎么能不体谅家长呢！
只有刘地一脸懵，我是谁，我在哪？
老爹为啥衣服乱糟糟的？他又喝醉了？可他不是没钱了？
他哪来的钱，他真的去工地了？
一件事，因为几个人不同的固有印象，沿着不平凡的方式，慢慢发酵。
班主任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刘地父亲是吧，你先喝口水，这有纸巾，你擦擦脸上……”
刘万成在他的提醒下，总算发现脸上的脏东西。
他满怀歉意开口：“对不住，刚刚来的路上急，过臭水沟差点掉进去。”
他却不知道，他这句话，让几个人更为同情。
甚至连董天乐，也不知觉地坐正身子。
他看着刘万成一身打扮，再扭头看地上的鞋盒，心里同为父母的感觉涌上心头，那份愧疚难以掩饰。
他深吸一口气：“老师，这件事，我相信就是孩子们的玩笑，您别客气……要不就让孩子好好聊聊就过去了！”
“那什么刘老哥，我也要说说你，你不能忙着工作，也要照顾孩子，就算你不照顾孩子，也要让你家里的……”
刘万成无奈叹息：“我……我一个人带孩子，我家里的也快离婚了！”
董天乐明知故问：“为啥？”
刘万成很诚恳地回答，好似在为刘地作保证：“因为我的窝囊，因为我以前给不了她好日子。”
他低头看着自己双手：“不过，我以后会努力的，我们家肯定会变得更好，孩子妈也会回来的！”
他信誓旦旦的宣言，在面前几个人眼里。
好似一个脆弱无助的男人的痛苦挣扎。
“嗯……”保安无奈发出一声抽泣声，他扭过头。
他看着刘万成脸上的汗水，好像比如萍失踪那天的雨水还要大。
班主任无奈叹气……
董天乐尴尬低头，人家家里都这么苦难了，一个上学的孩子，逃跑的妈，努力的老爹……
自己家里的孩子还这么欺负人家，显得自家也太不是东西了。
他一只手摸在董小胖子脑袋后，无奈开口：“刘老哥，你也别太难受，咱都是从苦日子过来的，咱大老爷们，有手有脚，只要肯努力，何愁照顾不了一个孩子！”
刘万成诚实开口：“不是一个，是五个……”
董天乐差异开口：“那兄弟，你……”
刘地此刻开口，他不相信刘万成的保证，毕竟这保证，他之前听过很多次。
他略带挖苦，说话时候难掩内心恨意：“我叫他爹，但他不是我亲爹，我父母早死了！”
“他是我二叔，不过他叫我叫他爹！”
此言一出，保安室里，寂静的只有风扇的声音。
保安大叔捂着脑袋脆弱哭泣：“太难了，太难了！男人真的太难了！”
在他的想象中，站立在众人面前的刘万成，就是一个坚韧仁义的代表，兄长嫂子早亡，他自己照顾起五个孩子。
为了照顾五个孩子，他妻子要和他离婚，为了孩子们心中无隔膜，他让孩子们都叫自己爹。
这是什么精神，这是舍己为人，新时代的武松精神。
班主任长叹一口气：“小地，这情况你该说的，我早知道……”
董天乐一巴掌拍在自家儿子脑袋上：“你还不给人道歉，一进门我就看清楚了，还不是你嘴欠，欺负人！”
董小胖子也愧疚地想去买袋辣条，不走楼梯……
“刘地，对不起，我不是东西！”
刘地奇怪站在原地，他想不明白，为啥对面突然给自己道歉。
刘万成更疑惑：“没事了？”
可……他啥还没开口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