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简从安如何猜测,他都不会想到,眼前的桑南衣看过未来。
在桑南衣看过的未来里,简从安内室的暗格在他醉酒后那次便已然知晓,也包括那封没送出去的“表白信”。
所以,桑拿衣之所以答应来参加简老夫人的小寿宴,就是来简府找到这份能揭穿简从安虚伪假面的“证据”。
桑南衣在大梁朝时结识过不少奇人异士,其中有一位朝中暗探会易容奇术,桑南衣对此好奇,跟着学了一阵。
桑南衣聪慧,很快便学会,可这易容术所用材料有些过于珍稀,在大周朝很难找到,桑南衣苦寻多日,也只能做一张易容面具。
于是,今日来简府之前,桑南衣便让自己的丫鬟轻语穿着她的衣服,戴着幕离装扮成她,而她则穿着轻语的丫鬟衣裳,戴上易容面具假扮轻语。
她看过未来,知道简府这种世家大族府上所设的逃生密道极多,正好有一个密道是能连接到简从安院子里的内室,而这条密道的另一个入口,便是简老夫人所设的公开佛堂。
所以,桑南衣便让伪装成她的轻语假借上香的名义,进入那公开佛堂,伪装成她的轻语在佛堂里上香为她争取时间,而她自己则偷偷找到密道入口,去取得简从安藏在内室暗格里的这封“表白信”。
等取到“表白信”后,桑南衣便同轻语换了回来。
眼下,远远瞧着桑南衣犀利撕开简从安虚伪假面的轻语整个人脸上的吃惊没比身边人少多少。
轻语也是今日才知道自家小姐要让自己戴着幕离假扮成她的模样,虽不知桑南衣要做什么,但轻语是个忠仆,自家小姐说什么,轻语乖乖听着就好。
只是,她到底第一次做这种事,在简府大门下马车的时候,差点还摔了一跤,全程都十分紧张忐忑,直至穿回自己的衣裳,她一颗悬吊吊的心才终于落了地。
但她并不知道自家小姐去做了什么,就像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家小姐不去竹林见简从安,为什么自家小姐让她不要搭理闻妙芙……
而此时此刻,她终于知道她的小姐为何让她做这些事。
轻语看着不远处终于扬眉吐气一回的桑南衣。
虽然诧异自家小姐突然变得如此聪明有筹谋,但心尖更多地却是涌上欣慰和心疼。
——她的小姐终于没有再任人欺负了。
轻语忍不住擦眼泪的时候,还没意识到这回她的小姐可不单单只是为了不受欺负。
桑南衣手里的信纸轻飘飘的,像是风一吹就能飞走一般。
现在放在简家人眼里,可是真的想求爷爷告奶奶希望它飞走。
就连一贯嚣张跋扈的简夫人如今都唯有沉默,不知该如何解当下的困局。
她儿子的字迹有特色到根本无人能模仿,以往她可没少拿这点在世家贵妇圈里大大赞扬她的儿子,而现在却成了毁掉她儿子名声最关键的“七寸证据”。
她余光瞧着席上好几个平时同她不对付的世家夫人似都在隐隐看她笑话。
简夫人窝了一肚子火,但她现在还只能绷着面皮,不能显露出多余表情,生怕哪个表情不对,就更加坐实她儿子对桑南衣不忠的事。
但简夫人可不会认为是自己儿子有什么问题,只觉得是桑南衣自己没本事,才吸引不了她的儿子,她儿子喜欢上别人不也是很正常的事吗?
简夫人视线偷偷扫向主座旁,本想寻寻自己的丈夫,看看他有没有什么解决之法,却见自己丈夫根本不在位置上。
简夫人瞬间拳头攥紧,只觉齿缝生疼,关键时刻她那不成器的丈夫又不知道去何处寻欢作乐去。
但瞧着自己儿子悄悄递过来的害怕无助的目光,简夫人心疼不已,硬着头皮也得想出法子帮他。
可桑南衣不会给简夫人那么多时间。
就在简夫人想法子时,桑南衣清冷的声音又是响起。
“既简从安对我不忠,有些事我们也该依照当年的约定好好清算一下。”
“什么约定?!”简夫人下意识回答。
而在回答的瞬间,简夫人却一下子懊恼万分。
她刚刚这话,可不就是变相承认她儿子真的对桑南衣不忠。
果然,席上呈现了一片诡异的安静,众人看向简夫人和简从安的目光越发复杂。
遇上对方的“猪队友”,桑南衣难得多笑了笑。
“当年,我父亲身为武将,为了保护他唯一的女儿,也就是我能够不受欺负,他在同简家家主,也就是简从安的父亲约定我同简从安的婚约时,曾言若是简从安有负于我,便要受我父亲一鞭子。”
简夫人微顿,下一刻便急了,撒泼的性子彻底被激起。
“桑南衣,你不要太过分!”
“我儿字迹确实无人能模仿,但那是年初说的事,说不准这段时日就是有人能模仿了呢?凭什么只用一封信就能断定我儿对你不忠?!”
简夫人决定睁眼说瞎话,咬死不认。
桑南衣却道:“公孙公子方才鉴定过,简夫人不认?可以,反正京师有专门鉴定字迹的奇人,听说还是圣上钦定的,届时也可以请大家一起去瞧个热闹,你总不能连圣上钦点的人的话都不信吧。”
简夫人噎住,转瞬慌了慌,她倒是忘记还有这茬,但她现在俨然箭在弦上,只能胡搅蛮缠,拖延时间到底,等她公公婆婆回来。
她公公婆婆皆比她聪明,定然会想到保全简从安的方法。
“这信的事且先不提,你父亲已经死…仙去,这约定根本无法实行。”
这么一想,简夫人又稍稍安心。
桑南衣却好似早有准备:“简夫人这就不劳你操心。”
“长辈的约定,自可以有小辈来代替,我不介意替我父亲完成这个约定。”
简夫人眨眨眼。
女子比不上男子,若真是桑南衣来打,她儿子倒不会有多疼……
而桑南衣话还没说完。
“不过,若是由我来完成,为了好好完成当年的约定,我父亲的一鞭子差不多同我打十个巴掌的力度一致。”
“所以,我便打简从安十个巴掌吧。”
桑南衣说得有些不情不愿,脸上也露出几分自己好吃亏的神情。
毕竟打简从安十巴掌,她手也会疼呢。
但听在简夫人耳里,却觉仿佛天方夜谭。
她儿子怎么可能会在大庭广众下,被一个女子公然打脸,颜面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