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壁画之后的密道,众人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个巨大的升降平台之上。随着一阵低沉的轰鸣,平台缓缓上升,四周的景物飞速变换,宏伟的地下建筑群在眼前一览无余,其结构之精巧、规模之浩大,远超任何人的想象。
“哇——好壮观的遗迹!”派蒙的小嘴张成了“o”型,她紧紧地贴着荧,生怕从这高耸的平台上掉下去。她俯瞰着下方那如同神明棋盘般错综复杂的殿堂与廊道,感觉自己渺小得如同一粒微尘。
“那可不是普通的遗迹。”提尔扎德此刻已经完全忘记了之前的恐惧,学者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激动地扶着平台的栏杆,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声音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如果我那些珍贵的文献记载没错,那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赤王陵’,是埋葬那位暴君的最终沉眠之地!”
“欸…那、那咱们还去吗?”一听到“埋葬暴君”这种字眼,派蒙的热情立刻被浇灭了一半,她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脖子。
一直沉默不语的哲伯莱勒,目光深邃地凝视着那座在遗迹群中心若隐隐现的、金字塔般的宏伟建筑,用他那沙哑得如同被风沙磨砺过的嗓音,缓缓说道:“所有的谜题都有答案,所有的答案都在此沉睡。”
提尔扎德冷哼一声,瞥了一眼这个总是故作高深的佣兵,随即又恢复了那副学究式的傲慢。“哼,就算是为了让某些没见识的佣兵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我也必须亲眼去确认一下!”
派蒙见这两人又开始针锋相对,无奈地叹了口气,转向身边最值得信赖的伙伴。“唔…旅行者,我们还是小心地过去吧!”
荧点了点头,她的目光却不自觉地投向了队伍中那个始终从容不迫的身影。左钰正凭栏远眺,脸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仿佛眼前这足以震撼任何人的奇观,在他眼中也不过是寻常风景。这种超然物外的平静,让荧感到无比安心。
升降梯终于抵达了终点,一座宽阔的平台将他们引向赤王陵的正前方。当众人真正站在那座巨型陵寝的脚下时,才真切地体会到了自身的渺小。那座金字塔般的建筑,仿佛要刺破地底的穹顶,连接天与地,其表面覆盖着光滑如镜的暗金色石板,在遗迹顶端透下的微光中,反射着令人敬畏的冷光。
“走近之后更感到自己渺小了…感觉自己就像一粒沙子一样微不足道…”派蒙的声音里充满了震撼。
“这也是赤王统治的一种手段。”提尔扎德立刻开始了他的“专业解读”,他指着那高耸入云的陵墓,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通过建造这种常人无法想象的巨大奇观,来给被统治者灌输自我存在渺小的思想,让他们产生敬畏与恐惧,从而达到精神驯化的目的。动用如此大批的人力,在这片荒芜的沙漠里建起这样的奇观,本身就是赤王暴政的最有力明证。”
左钰听着他的高谈阔论,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有时候,宏伟的建筑,也可能源于共同的信仰与万众一心的愿望,而并非全然出自于奴役和压迫。历史,往往比书本上记载的要复杂得多。”
提尔扎德正要反驳,却被一阵急促的“哔哔”声打断了。原来是婕德怀里的奔奔,不知何时已经挣脱出来,正兴奋地绕着陵墓紧闭的巨大石门打转。它身上的蓝色光芒高频闪烁,发出了一连串催促般的声响。
“哔——哔——哔哔,哔…”
随着它的叫声,那扇仿佛与山体融为一体、沉寂了不知多少个世纪的巨大石门,竟然发出了一阵令人牙酸的机括转动声,随即缓缓地向上升起。
“哇!奔奔连这么大的门也可以打开吗?”派蒙惊讶地绕着奔奔飞了一圈,仿佛想看清它小小的身体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提尔扎德被眼前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但他嘴上依旧不肯服输。“这可难说!说不定这里的大门是设计成感应到生人气息就会自己打开的,跟…跟这个小铁疙瘩没什么关系。”
“这个人怎么还在嘴硬呀…”派蒙气鼓鼓地小声嘀咕道。
提尔扎德涨红了脸,强行辩解道:“不然你给我解释解释,这东西…奔奔是怎么把门给打开的?这到底是什么道理?”
派蒙被问住了,挠了挠头,一脸茫然地说道:“这个嘛…派蒙也不知道呢!反正开了就行!”
婕德爱怜地摸了摸奔奔的头,柔声问道:“怎么了,奔奔?是想要进去吗?这里面有你熟悉的东西吗?”
奔奔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发出一阵欢快的“哔哔”声,似乎在催促大家快点进去。
哲伯莱勒那双锐利的眼睛扫过提尔扎德,又看了一眼那深不见底的门洞,冷冷地说道:“一粒沙子是微不足道的,但沙海的力量却是不可估量的。盲信书本的学者,你真的有胆量步入这片真正的沙尘之中吗?”
“来都来了,岂有不进去的道理!”提尔扎德被激得挺起了胸膛,但刚迈出一步,看到门内那幽深无光的黑暗,立刻又怂了下来,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他沉默了片刻,随即用一种极为严肃的语气说道,“但是学者的直觉告诉我,前面的危险和此前的危险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他猛地转身,一把抓住左钰的衣袖,那姿态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哲伯莱勒还有婕德那对父女都是靠不住的!旅行者,还有左钰大人!你可一定要保护好我啊!特别是您,左钰大人,您可是能创造神迹的人,这点小小的遗迹对您来说肯定不算什么吧!”
派蒙对他的变脸速度感到一阵无语。“呃…只是观点上有一些分歧而已,没那么严重吧。”
“哼!你懂什么!”提尔扎德激动地反驳道,“学术上的观点交锋,可一点也不比战场上的杀伐来得弱啊!这关系到我的名誉,我的论文,我未来的地位!”
“哇,这家伙真是越来越让人火大了!”派蒙气得直跺脚。
婕德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正费力地拉着兴奋不已、一个劲想往里冲的奔奔。“唉…你们吵够了吗?要拦住奔奔真的没那么容易…”
荧看着眼前这乱糟糟的一幕,有些头疼地走上前,对着提尔扎德说道:“抱歉。”她轻轻地,却又坚定地,将提尔扎德的手指从左钰的袖子上掰了下来。
“看来奔奔是真的很想快点进去呢,我们还是别在这儿耽搁了。”派蒙见状,立刻出来打圆场。
众人终于达成一致,小心翼翼地踏入了赤王陵的内部。然而,他们刚走进门没多远,两侧的阴影中便传来一阵阵金属摩擦声,数台造型狰狞的元能构装体被激活,它们眼中闪烁着危险的红光,不由分说地朝着众人发起了攻击。
“哇!奔奔怎么跑这么快?”派蒙惊呼一声,只见奔奔一溜烟地就从构装体中间穿了过去,那些构装体竟对它视而不见。
“前面危险啊!奔奔——”派蒙焦急地大喊。
“欸?这些家伙,怎么放过了奔奔却拦下我们?”她很快便发现了不对劲。
“唔!旅行者,小心!”
荧和婕德立刻摆出战斗姿态,准备迎敌。然而,还不等她们出手,左钰便已经闲庭信步般地走到了队伍的最前方。他甚至没有看那些冲过来的构装体一眼,只是随意地抬起右手,对着前方轻轻一挥。
“圣光啊,净化他们!”
伴随着他那温和却又充满了威严的声音,数道比太阳还要耀眼的炽热光束凭空出现,如同天罚之矛,精准无比地洞穿了每一台构装体的核心。那些由坚固合金打造的古代机械,在圣光的照耀下,仿佛被投入熔炉的积雪,瞬间扭曲、融化,在发出一阵不甘的哀鸣后,化作了一地铁水,连一丝像样的抵抗都没能做到。
这碾压般的一幕,让所有人都看得呆住了。
派蒙和荧虽然已经多次见识过左钰的强大,但每一次看到他用这种云淡风轻的方式解决战斗,心中依旧会感到无比的震撼。而婕德和她的父亲哲伯莱勒,更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感受到这种超乎常理的力量。他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惊骇。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武力或元素力了,这更像是一种…更高维度的法则之力。
“它们是遗迹的守卫,只攻击被判定为‘入侵者’的目标。”左钰收回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微笑着对众人解释道,“奔奔身上,带有这座遗迹的‘权限’,所以它们不会攻击它。”
众人继续向前探索,很快便追上了早已在前方等候的奔奔。它正停在一座巨大得令人难以置信的棺椁前,亲昵地蹭着棺椁的边缘。
“呼——幸好奔奔没事…真是的,别跑那么快嘛!万一遇到危险…”婕德松了口气,快步上前将奔奔抱了起来。
“呃?这时候该说是‘受伤’还是‘故障’呢?看它好像没什么精神。”派蒙飞到奔奔面前,好奇地戳了戳它。
“不管是哪边都不好!毕竟这里既没有医生,也没有技师啊。”婕德担忧地说道。
奔奔有气无力地发出了一声“哔?”。
“气鼓鼓的大人倒是有不少呢。”派蒙看了一眼旁边又开始激动起来的提尔扎德,小声吐槽道。
婕德被逗笑了:“哈哈,确实是这样。”
“我可没有生气,我这是对知识的激动!”提尔扎德反驳道,他此刻已经完全被眼前这座巨大的棺椁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毕竟这里到处都是证据,很快就能证明我所说的才是对的。看看!这巨大的棺椁!啧啧…这得是多大的虚荣心,才会为自己建造这么奢侈的坟墓!”
他围着棺椁转了一圈,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奇怪,这玩意儿该怎么打开?”
“真不知道他到底是胆大还是胆小…”派蒙看着他那副又怕又想碰的样子,忍不住说道。
哲伯莱勒的目光,则落在了棺椁四周那些巨大的、手持武器的雕像之上。那些雕像的面容被阴影笼罩,看不真切,却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压迫感,仿佛随时都会活过来。
“这是…”他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四周的巨大雕像…像是守卫的样子?感觉好有压迫感!提尔扎德还是不要乱动这里的东西比较好吧…”派蒙也注意到了那些雕像,有些害怕地说道。
“雕像不过是石头罢了,石头有什么可怕的…”提尔扎德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还是没敢真的去碰那棺椁,“啊!说不定有什么机关…快让我看看!这上面一定有线索!”
“我们还是各自分散开去找线索吧。”哲伯莱勒沉声提议道,他不想再看这个学者在这里浪费时间。
在巨大的石棺之前,众人皆感渺小。那并非单纯尺寸上的压迫,更有一种源自亘古岁月的威严,仿佛正被一位无形的君王冷漠地审视着。石棺四周,矗立着数尊手持巨兵的雕像,面容隐于阴影,其姿态充满了力量与静默的杀机,让人不敢直视。
“四周的巨大雕像…像是守卫的样子?感觉好有压迫感!提尔扎德还是不要乱动这里的东西比较好吧…”派蒙躲在荧的身后,小声地嘀咕。
提尔扎德嘴上虽不屑,称其不过是些石头,但身体却很诚实地没有靠近那具宏伟的石棺。他围着石棺转了一圈,脸上的神情在狂热与困惑之间反复横跳。“…奇怪,这玩意儿该怎么打开?啊!说不定有什么机关…快让我看看!这上面一定有线索!”
“我们还是各自分散开去找线索吧。”哲伯莱勒沉声提议,他不想再看这个上蹿下跳的学者在这里浪费时间。
众人随即散开,在这片空旷而死寂的大厅里仔细搜寻。荧很快便在石棺四周的地面上,发现了几处与地砖颜色略有不同的方形凹槽,似乎是某种机关的底座。
“在沙漠里见到的机关,和之前的旅途中遇见的都不太一样呢。”派蒙绕着那些凹槽飞了一圈,好奇地说道,“你说,各种各样的机关,算不算有‘人无我有’的研究材料?也许提尔扎德应该多参加一些冒险,不要再做什么室内派学者了?”
荧赞同地点了点头,她尝试着推动其中一个机关,却发现它纹丝不动。
“让我来试试。”左钰微笑着走了过来,他并没有直接上手,只是伸出手指,在空气中虚点了几下,一缕微不可查的奥术能量如同细丝般探入机关的缝隙之中。他闭上眼感知了片刻,随即睁开,对荧说道:“这个机关的内部结构被沙土堵塞了,需要先清理。而且,它们的启动顺序似乎有讲究。”
他转向另一个方向,对正在另一处机关前研究的婕德说道:“婕德,试试逆时针转动你面前那个基座三圈,然后用力向下按。”
婕德虽有疑惑,但出于对左钰实力的信任,还是依言照做。只听“咔嚓”一声,那机关应声启动,一道光束从基座射出,连接到了石棺之上。
“哇!这边亮起来了!我们再继续找找其他的吧!”派蒙惊喜地叫道。
在左钰不动声色的指点下,荧和婕德很快便启动了另外两处机关。每启动一个,都会有一道光束连接到石棺上,整个大厅的氛围也随之变得愈发肃穆。
“嗯,这样应该没问题了,不过好像还不够的样子…”派蒙看着还差一个才被点亮的石棺,有些着急。
“四面已经被点亮了三面…应该只差最后一面了吧?旅行者,加油!”
荧来到最后一处机关前,按照左钰的提示,成功将其启动。随着第四道光束射向石棺,整座大厅都开始轻微地震动起来。
“哦!不愧是旅行者!”提尔扎德激动地冲了过来,脸上洋溢着邀功般的笑容,“我的论文如果能顺利发表,功劳肯定有你一份。”他又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庄重的姿态,对着那具即将开启的石棺喃喃自语:“咳,我们现在的行为虽然冒犯,但是一切都是为了学术的进步,绝无半点私心!”
“轰隆隆——”
伴随着沉重的巨响,那巨大的石棺盖板缓缓移开,露出了里面幽深的黑暗。
然而,当众人满怀期待地凑上前去时,却都愣住了。
“欸?”
“等等,嗯?这里面…”
“这不是什么也没有吗!”派蒙飞到棺椁上空,看着里面空空如也的景象,失望地叫道。
巨大的石棺之内,除了厚厚的积尘,再无他物。没有传说中的君王遗骸,也没有想象中的奇珍异宝,空旷得像一个拙劣的玩笑。
提尔扎德脸上的狂热瞬间凝固,他难以置信地趴在棺椁边缘,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最终颓然地跌坐在地。“怎么会呢?可是这些图案…等等,停一下,让我梳理一下。”
他沉默了许久,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最终,他像是想通了什么,猛地一拍大腿,重新站了起来,脸上又恢复了那种众人熟悉的、自以为是的傲慢。
“我懂了,这不过是个假象而已。”他环视众人,用一种“我早已看穿一切”的语气说道,“赤王当然能想到,后世会有我这样有探求精神的学者,本着追根究底的原则,要把他所有的秘密打探清楚。他当然不会轻易允许他人窥探他的秘密,所以建了这么大的陵寝,准备了这么多的…门,还有房间。甚至准备了这样迷惑人的假象,只为了误导我们。”
他越说越激动,仿佛自己真的与那位千年前的君王进行了一场跨越时空的智斗。“最重要的东西,当然不会在这么显眼的地方,而且这里太低了,实在太低了…真正的宝物一定在更高的地方,离天空更近的地方…”
“胡说八道。”一直沉默的哲伯莱勒冷冷地打断了他。
“哦?那让我听听你的高见?”提尔扎德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毛了。
“虽然我不能准确说出此间的用途,但我知道,一定不会是像你所说的那样。”哲伯莱勒的目光幽深,仿佛能穿透这坚实的建筑,看到更深层次的东西。
“哼,像你这样,有资格说我拾人牙慧吗?你可是连借用别人的智慧也办不到啊!”提尔扎德鄙夷地说道。
“的确如此,但我依然相信,你对沙子知道得太少。”
“什么沙子不沙子的,眼睛看到的才是事实!”提尔扎德气急败坏地吼道,“你…你等着,我一定要找出让你哑口无言的铁证!向上!我们向上!”
“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也未必是事实的全部。”左钰温和的声音在这时响起,他走到空荡荡的石棺旁,轻轻抚摸着冰冷的棺壁,“一座陵寝,未必是为了安放逝者的躯壳。它也可以是一座丰碑,用来纪念一种精神;或是一个容器,用来封存一段不愿被遗忘的梦想。这位君王将棺椁留空,或许正是想告诉后来者,他所留下的,并非需要瞻仰的遗骸,而是需要去更高处寻找的,某种传承。”
左钰的话让提尔扎德一愣,他想反驳,却又觉得这番话似乎比自己那套“迷惑后人”的理论更具说服力,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旅行者,我们快点找到向上的路吧,总觉得提尔扎德这样下去会遇到危险…”派蒙小声对荧说道。
众人一番寻找,果然在主殿的一侧,发现了一座隐藏在阴影中的升降平台。
“那边是…升降梯?”派蒙眼尖地发现了它,“搭上升降梯就可以去上层了吧!旅行者,我们快过去吧!”
随着平台缓缓上升,众人来到了陵寝的更高一层。这里的结构与下层相似,同样空旷,中央摆放着另一座稍小一些的石台,似乎是用来存放某种重要器物的地方。
“按理说,这里应该是存放赤王‘脏器’的地方…”提尔扎-德又开始了他的考据,“但是看样子,这里也和之前一样,没有保存‘实体’。”
“欸…那是什么意思?”派蒙不解地问。
“唔…我有一些假设,但是还需要更多证据来证明。”提尔扎德含糊其辞。
“老爹有什么看法呢?”婕德看向自己的父亲,她总觉得父亲知道些什么,“老爹一定是知道些什么吧,虽然没有告诉我,也没有告诉大家…”
“石板是钥匙,但是这钥匙并不能打开所有的门,钥匙也需要得到‘认可’。”哲伯莱勒缓缓说道。
“哔哔!哔——”奔奔似乎很赞同他的话,发出了肯定的叫声。
“唔,奔奔和这地方的联系是显而易见的,但是石板需要得到‘认可’?这也太荒唐了。”提尔扎德完全无法理解这种神秘主义的说法。
“奔奔觉得谁的说法有道理呢?”婕德爱怜地摸着奔奔的头。
“哔——”奔奔毫不犹豫地蹭了蹭哲伯莱勒的裤腿。
提尔扎德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哲伯莱勒挑战我的观点,冷静下来之后我尚且还能理解,毕竟你说过,他过去是沙漠的人…或许有些经验?或者说口传的,被当作是‘知识’的东西,这些并不是真正的知识,自然也不会被学界所记录。他生活在其中,会产生迷信也情有可原。”
他话锋一转,严厉地看向婕德:“可是婕德,你难道真的认为奔奔的…呃,‘话语’,值得采信吗?不是相信专精学术的学者,而是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东西?”
“欸?可是,一路上奔奔可是帮了我们不少忙啊。”婕德毫不示弱地反驳道,“反观提尔扎德…好像除了高谈阔论之外,也没发挥什么作用吧!而且提尔扎德的这些高谈阔论,我看也未必全都正确。总觉得老爹还知道些什么,如果老爹能知无不言的话…”
“错误的句子重复一千遍也不会变成正确的!”提尔扎德被噎得满脸通红。他深吸一口气,将最后的希望投向了队伍中他认为最“客观中立”的成员:“旅行者,还有派蒙,左钰大人!你们是经验丰富的冒险家,见多识广。不像他们父女,和此地也没有瓜葛…你们觉得谁对谁错?”
“哇!怎么突然把难题抛向我们了…”派蒙惊叫起来。
荧刚想开口,说一句“奔奔说得对”来气气他,左钰却伸手拦住了她。
“争论谁对谁错,并不能让我们找到出路。”左钰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每一个人,最终落在提尔扎德身上,“你说,知识来源于典籍与考证。哲伯莱勒说,知识来源于沙海的记忆。婕德相信,知识来源于伙伴的指引。你们都认为自己掌握着真理,但真理本身,或许并不在意由谁来阐述。”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看向荧:“不过,既然理论无法统一,我们不妨试试实践。派蒙刚才的话提醒了我。”
“我?”派蒙指了指自己,一脸茫然。
“你说,石板上还有很多空白。”左钰微笑着说道,“或许,它正在等待着被填满。荧,不如我们把石板拿出来看看吧!”
荧心领神会,立刻将那块古老的赤沙石板取了出来。
“哔——”
就在石板出现的瞬间,奔奔发出一声欢快的鸣叫,它从婕德怀中跃出,跳到了荧面前的石台上。与此同时,荧手中的赤沙石板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一道道金色的流光从石板上飞出,注入到上层大厅墙壁的凹槽之中,点亮了无数尘封已久的符文。
光芒散尽,石板上原本空白的区域,被新出现的、更加复杂深奥的纹路所填满,而大厅的尽头,一扇新的通路也随之缓缓开启。
“哇!石板亮起来了!而且…好像打开了新的通道!”派蒙兴奋地叫道。
“果然是钥匙嘛。”婕德看着这一幕,由衷地说道。
“不过仔细看看,好像还有空白?”派蒙凑近石板,仔细观察着,“唔…提尔扎德现在能说说石板上的符号代表什么吗?”
“这…当它全都亮起来的时候,我就能知道。现在还为时尚早,不能妄下判断…”提尔扎德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嘴硬地说道。
“哈哈,倒也不是没有道理,如果以前的人喜欢在句子里用倒装,不看完全部的话可能会得出完全相反的结论呢。”婕德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
“呃…我是觉得应该不会有这种事啦!”派蒙小声吐槽。
哲伯莱勒只是沉默地看着那条新出现的通道,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咳!既然通往下一处的通路已经出现,除了继续前进,我们没有别的选择。”提尔扎德清了清嗓子,试图重新掌握话语权。
“唔…真的会这么顺利吗?”派蒙看着那幽深的通道,小声地说道,“总觉得我们好像被什么力量给牵引着…”
“事到如今怎么可能原路返回,”提尔扎德激动地说道,“我的旷世巨作就差最后一丁点!那么一丁点的,决定性的证据!你们可要陪我到最后啊。”
“既然是‘决定性的证据’,那就根本不能说是‘一丁点’吧!”派蒙忍不住反驳。
“唉…虽然到现在也不太明白哲伯莱勒和提尔扎德到底谁对谁错,不过,只要继续走下去,一定会有答案的吧?”派蒙叹了口气,“旅行者,之后的路,可要更加小心呀。”
众人跟随着奔奔,踏入了那条由石板权能开启的全新通道。这条路比之前的任何一条都要狭窄,也更加幽深,仿佛是通往陵寝最核心的密道。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的景象豁然开朗,但紧接着,脚下的石板突然发出一阵剧烈的震动,随即毫无征兆地向下塌陷!
“啊——!”
派蒙发出一声尖叫,紧紧地抱住了荧的脖子。失重感瞬间袭来,众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坠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左钰在下坠的瞬间便反应过来,他一手抓住身边的荧,另一只手迅速在身前画出一个玄奥的符文。紫色的奥术能量凝聚成形,化作一道巨大的、由纯粹魔力构成的羽翼,猛地张开,瞬间减缓了下坠的速度。然而,这股塌陷的力量似乎不仅仅是物理层面的,更带有一种奇异的空间扭曲之力。他能感觉到,自己与哲伯莱勒、婕德和提尔扎德之间的联系,正在被这股力量迅速地拉远、隔断。
最终,当左钰带着荧和派蒙平稳落地时,四周已是一片死寂,再也看不到其他三人的身影。
“旅行者!旅行者!”
荧感觉自己被人轻轻地摇晃着,她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派蒙那张写满了焦急的小脸。
“怎么回事?”她坐起身,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圆形石室之中,墙壁上刻满了看不懂的符号,而左钰,正闭着眼,盘腿坐在不远处,周身环绕着一层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能量波动,似乎正在探查着什么。
“太好了!你总算醒过来了!”派蒙松了口气,“唔…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醒过来之后就发现我们落在这儿啦。难道是陷阱吗?”
她担忧地看了一眼依旧在闭目调息的左钰,又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四周。
荧坐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痛的身体,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婕德和她父亲的踪影,那个聒噪的学者也不见了。“左钰呢?”她心中一紧,下意识地问道。
“他早就醒了,在那边不知道在做什么。”派蒙朝着石室的另一侧指了指。
荧顺着她的方向望去,只见左钰正盘腿坐在石室中央一个凸起的圆形平台之上,双目微阖,神情平静,周身环绕着一层几乎微不可查的、如同水波般荡漾的能量涟-漪。他似乎是在用某种奇特的方式,感知着这座庞大遗迹的脉络。
片刻后,左钰缓缓睁开眼,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没有丝毫的惊慌,反而带着一丝了然。他站起身,走到两人面前,温和地说道:“别担心,他们三个在一起,离我们不算太远,只是被一些机关隔开了。我们得先想办法和他们汇合。”
荧走到那圆形平台前,仔细观察着上面的纹路,发现了一个奇特的装置。“唔…这个装置上面的图案和刚刚石板上出现的符号是一样的,应该是…可以通过的意思?”派蒙也凑了过来,好奇地打量着。
“不只是通过。”左钰的声音在她们身后响起,“这更像是一个权限验证的节点。赤沙石板是钥匙,而这些节点,就是锁孔。每通过一个,石板的权限就会得到一次提升,从而能打开更深处的通路。”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指,在装置上方凌空一点。一缕精纯的、由圣光能量构成的光丝悄然探入装置的缝隙,随着一阵轻微的“咔哒”声,装置中央的晶石被点亮,一道通往上方的光束阶梯凭空出现,将前方的道路照得通明。他做得如此云淡风轻,仿佛只是拂去了桌面上的灰尘。
派蒙和荧对此早已见怪不怪,沿着光梯向上走去,穿过一条幽深的长廊,前方豁然开朗,隐约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和愚人众那标志性的元素护盾碰撞声。
“那边难道是…愚人众!还有婕德他们也在!”派蒙眼尖,立刻发现了前方的战况。
只见一处更加宽阔的大厅内,婕德和她的父亲哲伯莱勒正背靠着背,艰难地抵御着两名愚人众先遣队的围攻。一名手持雷锤的前锋军,浑身包裹在狂暴的紫色电光之中,每一次挥动巨锤,都带着万钧之势,逼得哲伯莱勒只能利用身法灵巧躲闪,难以近身。而另一名水铳重卫士则更加阴险,他不断地向婕德发射着高压水弹,同时还为那雷锤前锋军施加着水元素附着,使其攻击附带了令人防不胜防的感电效果。婕德虽然勇猛,但在这种水雷交加的元素压制下,也是险象环生,好几次都差点被击中。至于提尔扎德,则早已吓得躲在一根巨大的石柱后面,抱着他那本宝贝笔记,瑟瑟发抖。
“旅行者,我们快去帮帮他们吧!”派蒙焦急地喊道。
荧点了点头,救援者战甲瞬间覆盖全身,正欲冲上前去。左钰却伸手拦住了她,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对付这种杂兵,还用不着你亲自动手。”
他向前一步,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两名气焰嚣张的愚人众,甚至连武器都没有拿出。他只是抬起手,对着战场的方向,轻声念诵了一句谁也听不懂的、仿佛来自太古时代的古老音节。
刹那间,整个大厅的温度都仿佛骤降了几分。一团幽蓝色的、充满了毁灭气息的魔法能量在他掌心凝聚、旋转,随即猛地向外扩散!那并非单纯的冰霜,而是一种更加纯粹、更加本源的魔法造物。
“吼——!”伴随着一声震慑灵魂的咆哮,一头由纯粹火焰能量构成的、长着三个狰狞头颅的巨蛇,凭空出现在战场中央!那多头蛇的每一个头颅都燃烧着熊熊烈焰,蛇瞳中闪烁着暴虐与毁灭的光芒。它刚一出现,便立刻锁定了那两名愚人众,三个头颅同时张开血盆大口,喷射出三道炽热无比的火球!
那雷锤前锋军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引以为傲的雷元素护盾,在触碰到火球的瞬间,便如同薄纸般被瞬间蒸发,紧接着,他那魁梧的身躯便被狂暴的火焰彻底吞噬,连一声惨叫都没能发出,就化作了一地焦黑的灰烬。
另一边的水铳重卫士更是惊骇欲绝,他想用水枪扑灭那恐怖的火焰,却发现自己的水元素攻击,在那仿佛能焚尽万物的能量烈焰面前,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像是火上浇油,被瞬间蒸发。下一秒,另外两颗火球便已呼啸而至,将他连人带武器,都烧成了虚无。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数息。当那威风凛凛的多头火蛇在完成任务后,缓缓消散在空气中时,整个大厅都陷入了一片死寂。
婕德和哲伯莱勒都停下了动作,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他们完全无法理解,那头恐怖的火焰巨蛇,究竟是从何而来,又为何会听从那个男人的指令。他们只知道,刚才那足以让他们陷入苦战的强敌,在这个男人面前,脆弱得如同蝼蚁。
“呜…可算等到你们了,我的救星!”最先打破寂静的,是提尔扎德。他从石柱后面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众人诉苦,“醒过来发现自己不知怎么到了这鬼地方,全身上下的骨头都跟散了架似的…这还不算完!好不容易找到婕德他们两个,又被愚人众给缠上!”
“哇…那可真是够惨的…”派蒙看着他那狼狈的样子,小声地说道。
婕德却没有理会他,她快步走到荧和左钰面前,脸上满是焦急与担忧:“派蒙还有旅行者,你们来时见到奔奔了吗?奔奔…奔奔它不在了!我在附近找了好久,可是都没找到它…”
派蒙摇了摇头:“我们来时的路上没有看到它呢,对吧,旅行者?”
荧看着婕德那真切担忧的眼神,认真地回答道:“的确没有。”
“那…奔奔一定是在更前面的地方了,现在就剩它一个落单了,我们得赶快去找到它呀!”婕德的声音里充满了急切,她已经将那个小小的构装体,当成了自己真正的伙伴。
提尔扎德却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用一种无所谓的语气说道:“倒也没必要这样紧张吧,我看那东西肯定是自己四处乱逛才会和我们失散。一个铁疙瘩而已,丢了就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胡说!”婕德猛地转过头,鲜红色的眼眸中燃起怒火,“奔奔一路上帮了我们这么多,早就是我的伙伴了!要抛下伙伴不顾,我可做不到那样冷酷。”她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一定要找到它…”
“它的作用是毋庸置疑的,提尔扎德,你应该知道。”一直沉默的哲伯莱勒,此刻也缓缓开口,他的目光落在提尔扎德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他很清楚,没有奔奔和那块石板,他们谁也别想从这座陵寝里活着出去。
提尔扎德被父女俩的目光看得有些心虚,嘴上却依旧不肯认输:“怎么连哲伯莱勒也…好吧,算我倒霉!我们先去把奔奔找到。不过…要是再碰上什么愚人众,那我可不奉陪了!保命要紧!”
“说起来,为什么愚人众也跑到这里来了…难道这里是什么热门的考古地点吗?”派蒙歪着小脑袋,好奇地问道。
这个问题,让提尔扎德那根名为“学术尊严”的神经再次被触动了。“啊?这怎么可能!”他立刻激动地反驳道,“如果是热门的研究课题,那我根本就不会选择来这里了。我的研究,追求的是独一无二的发现!”
派蒙眨了眨眼,天真地说道:“说得也是,毕竟提尔扎德之前说过,自己不是什么有出息的学者…要让他到热门课题去和其他精英竞争,好像完全没有胜出的可能呢!选个冷门的,就没有人跟你抢了。”
“……我这叫不做没有把握的挑战。”提尔扎德被噎得满脸通红,强行辩解道。
“愚人众的目的,从来都与学术无关。”左钰平静地开口,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他们出现在这里,只有两种可能。要么,这里埋藏着他们渴望的、足以颠覆现有力量体系的禁忌知识;要么,这里沉睡着某位拥有神之心的‘魔神’。无论哪一种,都意味着前方的路,只会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危险。”
哲伯莱勒深深地看了左钰一眼,眼神中多了一丝凝重。“事情或许比预料中更麻烦,小心谨慎地前进吧。”他沉声说道,算是认同了左钰的判断。
众人达成一致,决定继续深入,寻找失散的奔奔。提尔扎德虽然百般不情愿,但在见识了左钰那神鬼莫测的手段后,他很清楚,此刻紧紧跟在这位“神使”大人身边,才是最安全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