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州全城封闭,没有通行令不准进出。
宁归悦的意思是要来舒州见元惜昭,元惜昭长篇大论劝说后,她才暂时答应先留在云川。
元惜昭不敢让宁归悦和缪朵涉嫌,缪朵才经纷乱,不能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只再次询问同生蛊的解法是否有了眉目。
韩玥的尸骨陛下亲自派未染疫的人送出了城,听到来报时,元惜昭正和崔栉探讨药方。
才听到消息,元惜昭抓药材的手一顿,复而继续称量着药材。
“元姑娘可再去看过陛下?”崔栉执笔记录着药材份量,看似随口一言。
他知道上回元惜昭从行宫回来后有哪里奇怪了,从前他谈起陛下时,元惜昭的神色格外丰富鲜明,担忧焦急做不得假。
今时再提起陛下,元惜昭淡定得可怕,他看不出元惜昭有任何异样的情绪,好像彻底将己身当作了一个脱离开外的旁观者。
崔栉这一问,正是触到元惜昭霉头。
元惜昭包好称量好的药材,不在意回道:“未曾,陛下服了紫续灵丸,不会轻易再有事。”
崔栉点了点头,元惜昭都这样说了,他也不好再多问,元惜昭和元氏皆付出了那么多。
想到元氏,崔栉心里的石头就落不下,纸笺上不知不觉写了个“忠”字。
崔栉一笔污过,“抑制忠蛊的药,元氏可还充足?太医院能相助一二。”
元惜昭微微一怔,先帝温冽不会想到有一天太医院会主动相助元氏吧,可惜只有抑制的药,从头至尾还是找不着彻解的讯息。
元氏异人能力非凡,拿到药方后抑制的药便自给自足了。元惜昭想了想,“先谢过崔太医了,当务之急解时疫之困,等舒州事了,日常有太医院相助该是极好的。”
听着元惜昭说谢,崔栉心里更不是滋味,摆了摆手,“这次的药方,乃元氏、太医院及舒州医师共同探讨而成,按理说会有用。”
换句话说,若这次的药方再无用,就麻烦大了。
元惜昭取了包好的药材带去医馆煎煮,“崔太医,非必要我便不来面见您了,若我身体有异,您千万保重。”
崔栉作为坐镇太医,又年老体迈,才发时疫,温承岚便下令划了行宫一偏僻少人靠近山脚的地方供崔栉封闭试药,固定了人员相助。
最大可能防止崔栉染病。
元惜昭几次面见崔栉是情非得已,也是保证自己未染病。
崔栉明白元惜昭的意思,叮嘱她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后来,发生了那样五雷轰顶的大事,崔栉回想起来,似乎冥冥之中元惜昭已有预感。
行宫,吴厌低声汇报着廷阳探听到的消息。
温承岚一手撑着额角,面露寒霜,“看来韩韦的心思是藏不住了。”
“不知谁传的消息,京中韩府都传韩贵妃的死乃元姑娘刻意所为。”吴厌回想着京中传来的信。
一语完毕,温承岚面色一变,若方才只是寒意,现在便是抑制不住满满的杀意,“派去她身边的人有无变故。”
“暗卫营的人体质强劲,目前只有两人染病,其他随时听凭陛下调遣。”
“好。轮椅推来,朕今夜亲自去会会。”温承岚放下手,凤眸深邃如渊,“今日韩府的人到城外接韩玥的尸骨,不出意外定会有所动作。”
吴厌下意识开口想劝,想起元惜昭莫名坚定告诉他陛下不会再染病了,他及时止住了。
他本不善言辞,劝不动不如用心干好自己分内之事,保护好温承岚。
想到这,吴厌配合助温承岚坐上轮椅,他心中一酸。
要知道温承岚从前的武功与他不相上下,测试他时未使全力,已让他心生佩服,不说别的,自保总是能动。
可是如今连正常行走,温承岚都做不到。
温承岚静静地坐在轮椅上,夜里寒凉,披上了墨色金纹的裘衣,他似乎习惯了认命了……
还没等吴厌推动,他便自己尽可能滑动着前行。
温承岚早在知道元惜昭来舒州了,便事无巨细查好了细枝末节。
是夜,吴厌推着他来到城中元惜昭住的厢房。
夜黑风高,温承岚的头发随意用玄玉簪半挽,夜风拂过,两颊的碎发浮动,勾勒着锋利分明的下颚线。
脸色因身体不好的苍白,在此时却显如玉如霜,不似在人间。
没有让他等多时,一群黑衣人窸窸窣窣,鬼鬼祟祟溜进来,未发一语便分散开来围着厢房泼散着什么。
温承岚只看了一眼,薄唇微启:“杀。”
“动静轻些,别扰了她。”他补充着,说到“她”时,眼神不由自主柔和起来。
吴厌领命,一招手,瞬间厢房四周各处犹如幽魂冒出人来,衣动作出奇敏捷,着颈装与吴厌身上的很是相似。
利刃、暗器寒光翻转四闪,快如闪电,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
血色翻涌,先前鬼鬼祟祟的人群好多尚来不及发出一声嘶哑,就捂着致命一击的伤口倒下,即刻连尸首又被拖下去。
温承岚一瞬不瞬盯着暗卫们解决那些人,想都不用想,都是韩府派来杀元惜昭的。
他眼下发寒,这些年真是凭着当年韩府搭救,对韩韦太好了,心思动在他身上便罢了,竟敢动元惜昭!
转眼间,只余空气中尚未散开的血腥味证实着方才一场屠杀。
“陛下,是火药。”吴厌带人四周察看了一圈,复命道。
“看来韩相想朕想得紧,是时候回京一趟了。”温承岚的声音裹挟着无尽肃杀。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寒冷了些许,吴厌站在温承岚身侧,心下暗惊,他还是第一次那么直观感受到温承岚身上的杀意。
吴厌推着温承岚欲离开,温承岚一手抬起,低声道:“处理干净地上残留的血迹,还有气味,不要扰了她。”
吴厌应声,其实暗卫训练有素,动手之时就想到了这些问题,不过温承岚那么注重,还是再检查的一遍为好。
没人想到,元惜昭连续几夜都在医馆,根本没回寝居。
医馆内,元惜昭还在拿着药方皱眉苦思,今日试药结束,好消息是有药效,坏消息是只对部分人有用。
想着想着,她只觉头痛欲练,烛火的光晕在眼前重了影,初时她以为是忠蛊发作,吃了药没有什么缓解之用。
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异常的温度传来,元惜昭警铃大作,试探为自己搭脉。
瞬间心凉到了底……不眠不休忙了那么多日,她也逃不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