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荣的格斗术都是花云镇碰见的那支冒险家小队的队长教的。
他当时刚在面包房做完工,捂着被姨姨们揉得发麻的脸颊,步履懒散地走在石板小路上。
花云镇是一座很小但是很有人情味的小镇。
要是换了后来的南荣,肯定会选择在镇上定居摆烂一辈子。
但是当时的他还对这个新世界充满了好奇与向往。
临近傍晚,广场上也没几个人了,家家户户都升起了袅袅的炊烟,南荣就是在那时候遇见老科的。
老科的全名是什么他也忘了,那种长串到七八个字的名字只听一遍根本背不下来。
老科是一位幽默风趣的中年先生,也是那支冒险家小队的队长。
他们只是路过花云镇,来询问勃朗自治州的方向。
大概冥冥之中确实有缘吧。
恰好那天南荣为了收拾厨具晚了十分钟下班,恰好又在前几天从驿站长的口中得知了勃朗的人文地理。
于是一大一小莫名对上了眼……哦不,成了忘年交。
总之,南荣跟着这支小队踏上了前往勃朗自治州的旅途。
在为期一个月的旅程里,老科教了他不少东西。作为走南闯北的冒险家,老科的见识比镇上的驿站长丰富了不知道多少。
老科教了南荣剑术,让他得以拥有自保的本事。
因为南荣还是小孩子,老科教他学的都是偏技巧性的招式。
他当时也对冒险家协会充满了向往。
可惜他进不去,因为他是黑户。
当时他还不知道这个叫“底层代码”,试了不少法子,都是徒劳。
后面只得和准备去出任务的小队分道扬镳了,临行前,老科送了他一把短剑。
南荣在勃朗闯荡了一段时间,又想去别的城市看看,而离这最近的就是主城圣洛亚了。
也得感谢老科教他的小技巧,他得以抵御路上穷凶极恶的流民,安全到达主城。
这么算起来的话,他明明已经学了一个月的剑了。
但是才学了三天的雪莱已经能把他按着打了。
“咚——”
南荣手里的木剑再一次被击落在地。
南荣喘着气,撩了一把汗湿的额发,微微蹙起了眉。
站在他对面的雪莱横持着一把教学木剑,面色跟半小时前一模一样,连气都没怎么喘。
被天赋怪击溃是什么感觉?
南荣体会到了。
老科教的那些东西只在最开始派上了一些用场,等雪莱掌握了基础剑法,南荣就没法利用那些投机取巧的东西打败他了。
南荣的木剑一次次被雪莱打落,他捂着酸痛的胳膊,叹了口气,疲惫地瘫坐在地上,忍不住再次问他:“你真是第一次学剑吗?”
“是的,以前不用学这个。”
雪莱看他很累的样子,就帮他捡起了地上的木剑放回了边上的箱子里,然后倒来了一杯水。
南荣没跟他客气,接过杯子仰头就把水咕嘟咕嘟地往嘴里倒。
少年的额发被尽数捋上,露出漂亮得惊人的眉眼,一口一口咽着水的时候,卷长的睫毛也会跟着颤动。
他喝得很急,有溢出来的水珠混杂着颌角的汗珠顺着他仰起的脖子滚落下来。
雪莱是站着的,就能轻而易举地看见那粒晶莹的水珠钻进了宽大的领口里,从细瘦的锁骨上蜿蜒而下,再到……
雪莱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忽然觉得自己也有点口渴,于是也去给自己接了一杯水慢慢地啜饮着。
明明学前班给大家分发的都是一样的白色短打套装,但是他总觉得南荣穿上就会莫名……耀眼一些。
于是他总会忍不住去看南荣。
南荣把水一饮而尽,胡乱地抹了一把脸,长长地叹了口气,悲伤地想:完了,自己好像真的不是学这个的料。
学前班并不局限于课程内容,所有学生的课表都是一样的,会同时操练体术和学习魔法。
但是魔法课程更会偏向理论教学,毕竟只有圣学院的正式学员才有学习魔法的资格。
所以魔法课程排的比较少,一周只有一两节。
下午就是他们入学以来的第一节魔法课程了,南荣对魔法虽然挺感兴趣,但是想法不大。
毕竟这是一门“烧钱”专业,而他没有钱。
不管是魔阵学还是魔药学,前期几乎都是建立在投入资源的基础上。
比如想绘制一份水魔法卷轴,首先需要一张融合了能承载这种元素的材料制作出来的纸张,然后是添加了各种稀奇古怪的珍贵材料调配而成的墨水,再按照阵图将阵法誊画在纸上,画歪或者画错一笔,就会导致魔法阵在运转过程中卡壳。
更别提魔药了,由于这个世界没有精准到毫克的电子秤,魔法师们调配魔药只能用不太准确的天平,因此失败的概率极高。
黑巫师们就更离谱了,他们制作魔药堪称一声随心所欲,口口相传的魔药配方用量都以“一勺”、“半勺”来概括——鬼知道他们用的都是什么勺子!
民间的魔法师少,就是因为家境一般的人烧不起这个钱。
魔法课程安排在一间很大的阶梯教室里,南荣和雪莱到得晚,只有最后排的位置了。
不过教室里设置了传音的魔法阵,相当于音箱,讲师只要站在讲台上,声音就可以清晰地传遍整个教室。
课程的标题是魔法原理概论,ppt和板书是没有的,讲师是个捋着胡子的老头,用催眠一样毫无起伏的声音对着一本教案棒读。
“……我们现在来讲一讲《魔法原理概论》序章的第一小节……”
南荣被三天的训练摧残得头昏眼花,被老头的精彩助眠一念叨,瞬间靠着桌子昏昏欲睡起来。
雪莱坐在他边上,坐姿挺拔得跟教科书里的标准坐姿一模一样。他正在认真听讲,还在笔记本上唰唰地记着笔记。
“……根据这条理论,我们可以得知,元素感知的本质是意识对能量元素的捕捉,当意识与目标元素形成共振时,将引发连锁反应……”
南荣的眼皮都已经阖上了,这段莫名其妙的理论却在他心尖打了个转,让他无师自通了什么。
他托着下巴,睁开了眼睛。
然后他看到万千彩色的光团漂浮在教室里,回荡在他面前。
随着他的视线扫过,那些光团欣喜地簇拥过来,在他指尖淌成一道温和的光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