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笼罩下的李氏庄园内,忽然亮起了灯光。
好不容易睡下的月郎,这会儿又被接连的雷声惊醒了,索性命东哥点上灯,披衣来到书桌后就座。
直到这时,他才感觉左边脸颊上、忽然有点微微的辣痛;取镜一照,一个细长的红色掌印,赫然映入了眼眸中!
“怎么回事?”
他愕然的一抚面颊,感觉这明显是个女人的手印呵!
一丝怒意,瞬间闪现在了星眸中,猛喊了一声:“东哥!”
刚回到床上的东哥,立刻打着呵欠从外面进来:“又什么事啊,公子?”
“我睡下之后,可有人来过?”
“有……”
“谁?”
“呃呃……没有!”
“到底有没有?”
“嗯,是这样,公子:您从昨晚开始,床榻就老吱嘎吱嘎乱响,弄的小人也没怎么睡;后来不是下雨了么,我、我我我就睡着了,所以……嘿嘿,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李蓟剑眉一挑,无可奈何的一摆手:“好了,你睡去吧。”
“是,公子。”
东哥又打着呵欠出去。
月郎这会儿,睡意已然全消。懒懒的仰靠进椅子里,轻抚着面颊、百思不得其解道:“会是谁来过呢……,白姬和碧姬是绝不会的;而这庄上的女人,除了她们就只有一个粗使的丫鬟和厨娘了,这俩却是连厨房门都很少出来啊,怎么敢无缘无故到书房来造次呢?
这样看来,莫非我又在梦游了?那,那样的话……可就不好说了啊!”
想到这里,他瞬间又不淡定了。
因为一旦“梦游”,是什么事都可能发生的,就比如将白姬压在身下那样的“糗事”。而且万一……,万一这次冒犯的是狐家姐妹呢?
他不敢想下去。
只下意识的一摸紫晶圈儿。
——还好,
它并未离身。
也就是说,梦游是基本不可能的了。
那么最有可能做这件事儿的,或许真的就是她,——狐三娘了,她总会在意料之外不期而至的!
而且除了她会飞檐走壁,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山庄外,其他再无人有此神功的了!
关于这点,尤其尤其相信。
因为他仿佛还记得,梦中真的就有过她的影子呢!
于是不免暗气。真恨不得立刻天明,找到她去问问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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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终于叫了。
天开始放亮。
泥土味儿的空气中,也开始变得燥热。
被主人折腾一夜的东哥,这时又打着呵欠进来了:“公子,早……啊!”
“嗯,——白姬她们也起了吗?”
“还没吧,昨儿个闹到那么晚。小的叫她们去?”
“不忙。你喊下秋茗吧,让他速备辆车子,待会儿跟我下趟山。”
东哥的小眼睛里立刻有了精神:“也带小的出去溜溜吧,公子,轮也轮到我了啊!”
李蓟轻睨了他一眼,淡淡说道:“下次吧,今天有正经事要做的。”
“好吧,”
东哥立刻又像霜打的茄子,没精打采的出去了。
不一会儿,秋茗捂着呵欠进来:“公子,这么早要回府请安去吗?”
李蓟似是而非的望了望他:“车子备好了?”
“是,东哥正带几个小厮在那里擦洗呢。是不是再去叫叫碧姬她们?”
“不用,就我们两个。”
“是咯。现在就走吗。”
“嗯。”
“得嘞,我来驾车!”
秋茗兴奋的说着,一边殷勤的为公子取来水洗漱。主仆然后离开厅堂,驾车驶离了庄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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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的纳兰,蓦地记起了昨夜之事。
她慵懒的坐到菱花镜下,任凭青凤、青鸾为她梳妆匀面,心绪却早飞到了李淮、李蓟身上。
她当然记得昨日之事。尤其李淮的深夜来访,与诀别似式的那个硬性请托!
对这性情各异的两弟兄,纳兰的心思是无比纠结的。
她之与他们,都曾有过肌肤之亲,区别就在于:一个是心甘情愿,以身报恩;另一个则是“情难自禁”,却“适可而止”……
当然了,
这种“情难自禁”,很难说与她的“女人天性”有直接关系。感觉更多的,还是那个死虫子的“功劳”啊!
而那个,依旧对“月娘”痴心不改的“他”呢?他甚至都不知道,曾与其“燃情一夜”的隐女郎,其实就是自己呵!
想到这里,她的眼眸里不觉有点发涩,面上有些发烧。
“姑娘,你怎么了?”
青凤关心而好奇的问道。
她也是新近由贺铭招来的丫头,因为长相冷俊、做事伶俐,身上且有胡人一半的血统,所以深得纳兰喜欢,逐渐就当做了心腹。
“没事的,一宿宿醉、有点困乏罢了。”
纳兰说着,禁不住掩口打了个呵欠!
“那,姑娘何不再睡一会儿呢?”
青凤恭谨地轻笑道。
纳兰轻抚了下整好的发髻,满意的起身说道:“贪眠易老哦!我可不想那么早老去,要练会儿剑去了。——嗯、对了青凤:若是有位公子来找,就说我去西山后、断崖边了!”
“是,姑娘!”
青凤爽利的答应道。
纳兰随即苦笑了一下,拎起绣囊出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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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红日爬上梢头,李蓟主仆的车子已过了三清观。
听着渐渐远去的道院晨钟,公子在车后吩咐秋茗:“看到前面的一座小石桥,将车子停一下。”
“是了,小侯爷!”
秋茗爽利的应了一声,一甩鞭子、加快了速度。
走着走着,李蓟忽然感觉不太对劲儿:她的茶行,说是在三清观以东、小石桥以西的,应该不是太远吧,怎么还没到呢?
急忙呼唤秋茗:“望见小石桥了没有?”
“没有啊,侯爷!”
秋茗在外面茫然的答道,“这一路上尽是青楼商铺了,也没见什么河呀桥的啊!”
“停一下!”
“是!——吁、吁……”
车子停下。
月郎从车后下来,却发现已经到了三清镇上的永兴茶楼了,不由一皱剑眉:一望四五里,真的全是商铺妓院呵,哪里可有什么石桥呢!
“秋茗,”
“是,小侯爷!”
“休要再提什么侯爷!——快去找人问下,有谁知道小石桥在何处。”
“是……嗯、公子:这时候除了偶尔进香的远客,家家户户还没开张呢,小的可问谁去?”
“哦,”
李蓟环顾了下四周,的确静悄悄的一片,别说人了,连雀儿也不见一只。只可无奈的一笑说:“是有些早啊!”
看公子一副无所适从的样儿,秋茗深度怀疑他要找的、又是一个“梦中之地”,八成还在梦游吧!
于是摇了摇头,说:“公子怎么忽然想起这玩意儿了呢?这条路,小人来来去去少说也十几遍了,从来就没见过有什么桥呀。”
——哎,
对于公子的“梦游”,他是真的有些“过敏”了啊!
李蓟表示怀疑的四下一望。
蓦然看见了不远处的青鹤教坊,不由略一凝眸。——唉,他忽然好希望,三娘会再次出其不意的从里面出来!
但他的沉吟,更加深了秋茗的怀疑,又试探的问他说:“公子,您不会……就为出来找那什么桥吧!”
公子似是而非的“嗯”了一声。
秋茗于是更加惶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