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行伙计的突然变脸,打了月郎个措手不及!
刹那间,七八个青壮伙计、各持棍棒,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
公子来不及多想,猛一抬手、将剑“铮”的弹出鞘外半尺,威慑的向四下一晃,——锋芒毕露的利刃,瞬间释放出了层层的杀气,令对手忽生畏惧!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这下谁也不愿做出头鸟了。
但凭借着人多的优势,又都不肯示弱,只不横装横的、用眼神齐齐盯住公子不放!
双方于是陷入了对峙。
李蓟明白,现在比的是气势,考验的却是底气与耐力,谁也不想被对方压制。
但由于狐家“姐妹”的缘故,公子一直都在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故此并没有拔剑。
因为剑一旦离鞘,就势必没有回旋的余地:不是将众人逼退,便是要血溅当场了。——这是谁都难以掌控,也不想看到的事情啊!
所以现在,
李蓟也只有凭借剑锋的光寒,和星目中夺魂摄魄的煞气,来“提醒”下这些乌合之众了,希望他们不要乱来。
而茶行的这些伙计,也正在不嫌事大的年纪呀,哪有那么容易就甘拜下风呢!
于是就“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在周围张牙舞爪,互相壮着声势,以迫使对方自乱了方寸、然后趁机“乱拳打死老师傅”!
双方的拼杀空间,因此就在这不对称的僵持中,被一点点压缩……
每个人伙计的眼神中,渐渐显露出了战斗前的凶狠;
而李蓟手中的利剑,也正因逼迫而慢慢向前延伸,几乎可以听到噬血前的龙吟了!
蓦地——
窒息的凝重中、传来一个清脆的娇叱声:“都住手!”
“???……”
所有的伙计们,立刻惊奇的停止了“眼神杀”,竟不约而同的向回退去!
李蓟也急忙收剑,寻声向后望去——
就见茶行的门口边,不知何时立着一个美丽近妖的女孩,似笑非笑的冲伙计们说道:“放着好好的生意不做,都改行打架啦?成什么样子!——哼,若吓跑了店中客人,姑娘回来可仔细你们的皮!”
声虽不大,但语气够狠;吓得伙计们,立刻像老鼠遇上了猫、急低头溜回店去!
唯有挑头那个,仍不肯罢休:“可这厮好无礼啊凤儿姐,竟敢对主人大不敬呢!”
“凤儿姐”瞥了眼剑犹在手的李蓟,直接没给他好脸:“放肆,做你的事去!”
伙计干瞪了下眼睛。
但摄于她的“雌威”,终于还是悻悻的撤了。
而那些想看热闹的,眼见热闹没得瞧了,也都跟着一哄而散。
女孩这才换作笑魇,轻颦巧笑着走近李蓟说:“公子可是姓李?”
变幻迭起之下,李蓟一时搞不清状况,冷陌的收起剑,却一语不发。
女子嫣然一笑:“公子休怪下人造次!——我家两位主人,可都是尚未出阁的大姑娘哦,隔壁又是风月之地,难免会有所忌讳的。
好在姑娘行前,已有吩咐:今日会有一位李姓的公子来访,若寻她时,请往西山后、断崖前!”
这样一个行事干练、又有威势的姑娘,倒让公子忽然失了底气:小小侍女都如此霸气,那主人还了得吗?最起码也得个豪门巨室啊,莫非……我又找错地儿了,此处并非狐家?
想到这里,他感到好没意思,淡淡的说了声:“承教。”
然后转身要走。
女子又喊住他:“公子且慢!——从此到后山,十几里的山路呢,公子没有坐骑,几时见到月姑娘呀?”
“月姑娘?”
公子心里猛地一颤!
就像被人牵住魂了一般,不由自主又转回身来。
然后就见那女孩儿,神情自若的轻轻一拍手;
眨眼之间,
恰似事先安排好的一样,从庭院里转出一个胖嘟嘟的小童儿,手里牵着一批枣红色的骏马。
女子亲手接过缰绳,倩笑着递与李蓟说:“这是我们三姑娘惯常骑的一匹马,识得道路的,公子骑上它可省不少事!”
“三姑娘?”
李蓟不由眼前一亮!
他这才确定,此地主人的确就是狐家姐妹。因为对这匹枣红马,他可太熟悉了:这不就是昨日三娘醉后,让秋茗牵回庄上的那匹吗?
这时候的他,既惊讶于女子的精干,更对“狐家”多了一重感慨。一纵身跃上马背,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月姑娘的贴身女侍,名叫青凤,是奉少主之命特地在此迎候公子的!”
“那三娘呢?”
“她……呃,不怕您笑话:还醉着呢!”
“好吧,青凤姑娘,请代在下向她致意,多谢了!”
然后匆匆一夹马腹、掉头向山后奔去……
眼望着他矫健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了林莽间,青凤忍不住吐槽道:“狐三娘啊狐三娘,怪不得你要玩这些鬼吹灯呢,——哎,就这么好一个小爷们,有谁不吐芳心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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枣红马不光识途,脚程也快!
眨眼的功夫,就飞跃三座山岭,来到了一个刀劈斧剁的断崖下。
李蓟轻轻的把马带住,抬头向上望去——
就见这个百丈崖上,松柏苍翠,云雾升腾,形势又高又峭,几乎连飞鸟也居不住!
“这里如此空寂,月娘为何非要孤身来到这里呢?”
李蓟思忖道。
一边飞身下马,四处寻找她的踪影。
蓦地,
一阵唰唰的舞剑声,穿越林莽、飞过山谷、在群山间回荡!
李蓟寻声而望,忽然在悬崖下、小溪边,发现了一个满身白素、身轻如燕的倩影,正在那里剑舞如飞!
“……月娘?!”
他脱口而出。
语气中满是期待、欣喜、与忐忑!
这一声,令山谷回音,直透云端,那女郎自然也听到了,将剑锋一颤、唰的收住了剑式,展眸向回望去——
“你是何人,竟敢偷看本姑娘练剑!”
李蓟连忙下马,痴痴说道:“月娘,相隔数月,就不认识月郎了吗?”
“月郎?你就是那个……被阿姐易了容的李大琴师?!”
女子似乎一惊。
然后一言不发的收剑入鞘,从树后牵出一匹梨花马、向外就走!
李蓟急忙迎上去,伸手揽住缰绳说:“月娘,……我,我找的你好苦!”
月娘却在冷笑,猛然用马鞭打开他的手说:“放尊重些!……什么甜不甜苦不苦的,本姑娘听不懂。”
李蓟一愕。
不由再次打量了下眼前这个女子,直到确信她就是月娘后、不由双目微湿:“你我虽未山盟海誓,但也曾彼此相知啊,到底是何缘故,令月娘你拒人千里之外呢?”
女郎的脸色微微一变,但依旧冷冷说道:“哼!——像你们这样的公子哥儿,这种肉麻之词本就常挂在嘴边的,又有什么意思!”
公子急道:“我对你的心意,对你的牵挂与思念,难道令姐从未对你说过吗?”
月娘嗔怨的蓦一回首:“既如此,为何一去西山数月,再不来找我!”
李蓟苦笑:“这都是家兄之故,我也身不由己呵!——不信可问令姐,这事儿她最清楚的。而且,也是她一直在告诉我说:你已远嫁粤南了!”
说话之间,险些就急出泪来!
女郎的面色,这才略略转晴,忍不住轻叹了一声说:“你可……真是缠人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