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夏时月正在后院的地里,捣鼓草药。
侯爷身边的小厮匆匆地跑了进来。
“二小姐,宫里来人了,侯爷请你去忠义堂。”
“是谁?”
她起身问,“若是太子身边的人,告诉我爹撵出去。”
“不是,陛下御前的王公公。”
“二小姐快走吧,老夫人,大夫人都到了。”
夏时月缓缓地拍拍手上的土,“走。”
白芍在后面拿着丝帕追她,“小姐,你擦一下手。”
她故意快走,逗她,“怎么,你也嫌弃你家小姐土了?”
白芍回,“若是陛下给你圣旨,你还能满手土地去接不成。”
“陛下知道我是个土包子好打发。”她话里有话。
忠义堂前,夏侯爷陪着王公公喝茶。
跟来的小公公手上抱着盒子。
夏侯爷猜是永宁帝又来打赏女儿。
他心中腹诽永宁帝,“我女儿喜欢的,我又不是买不起!”
王公公见到夏时月,堆起一脸笑。
“长乐郡主,陛下叫老奴来给郡主送笛子,还赏了郡主黄金一百两、春风酿十壶。”
小公公送上礼物。
“郡主看看吧。”
王公公指给她看,“这笛子是咱家挑了又挑,陛下才满意了。
不知郡主可还喜欢?”
夏时月垂头看笛子。
笛子好不好,她不懂,但将来若是缺银子,这个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时月喜欢,请公公替我谢过陛下。
过几日,夏菊开了,我做了茶再进宫。”
王公公又指着春风酿,笑着说,“陛下还有话,这春风酿有后劲,叫郡主慢些喝。”
“谢陛下关怀!”
夏时月从衣袖里摸出一张银票,“时月请公公喝茶!”
“使不得,老奴怎敢收郡主的礼!”
“你收了,我开心。”
王公公接了银票,“那老奴就愧受了。”
白芍也打赏了跟来的几个小公公。
王公公出了侯府,看衣袖里的银票。
“难怪陛下喜爱,你们瞧瞧郡主这大方的!”
他不知道,这些银票,夏时月是要找他爹补回来的。
侯府里,众人脸色各异。
二房夫人白氏,看着黄灿灿的金子说,“陛下赏人还真实惠。”
夏时月眨眨眼睛,“可能是昨日,我给陛下敬酒时,他见我穿得太素静,以为我没银子买衣服。”
夏侯爷的夫人高氏,眼珠一颤。
“你怎么回的?”白氏笑问。
“我说,时月平日爱‘暴打不平’,赔的药费多,不好再向家里讨要银子。”
皇后问我,“你家里的月银呢?”
“我不知道啥是月银,就回不认识。”
陛下问,“侯府缺银子吗?”
“我回他,可能缺。
我爹新娶了姨娘,还有了弟弟,陛下大概觉得我穷才赐了金子。”
老夫人的脸色甚是不好看。
她沉沉地问大夫人:“二小姐没有月银吗?”
大夫人低声回,“媳妇以为她有郡主的食邑够用了,侯爷也常,”
老夫人冷冷地打断她,“咱们侯府的小姐、公子,都是一样的待遇。”
高氏说,“媳妇回头准备。”
“之前的都补上。”
老夫人意味深长地看夏时月。
她这是故意说给陛下听的吗!
她们偌大的一个侯府,欺负她一个孩子!
白芍在夏时月耳边说,“小姐,干得好。”
夏时月眼底闪过一丝冷笑。
前世除了朱楠风,她处处忍让。
最后也只落得一个惨死。
这一世,别的不说,银子要足够用!
夏侯爷这才知道,原来自从女儿进府,她们就没给过她月银。
若不是她被封了郡主,有食邑,那这丫头得多惨!
唉,白叫永宁帝得了收买人心的好处。
他愧疚,不用夏时月开口,从衣袖里掏出银票,“拿去用。”
夏仲樾也觉得母亲做得不对,二妹终归是夏家的骨血。
他也递给她几张银票,“去买衣服。”
夏时月打趣他,“大哥不留给未来的嫂子?”
夏仲樾脸发烫,“我还有。”扭头走了。
他们好像都没看见,白芍抱着金子。
午后,夏侯爷拎着热苏子糕,进了夏澜院。
院里山水小景入目,夏侯爷恍惚又看见,向青蓝肆意地踏马青山之下。
女子回眸,柔声唤他一句,“将军。”
十几年,他还是能清晰地回想起她的神态!
他停了片刻,向后院走。
夏时月的房间里,传出几个人低低的说话声音。
夏侯爷一脚跨进屋门,看见地上的几个大檀木箱子,脸色一沉。
急道:“胡闹,动不动就要离家出走!”
他看白芍,“把东西都收拾回去。”
白芍看着夏时月欲言又止。
心想,小姐没想离家出走,她们是在清理小姐的财产。
夏时月没解释,还接话,“我留在这里多碍眼,侯爷也不缺我一个惹是生非的女儿!”
夏侯爷挥手叫白芍几个人出去。
他握着茶杯半晌,颇是无奈地说,“那个孟氏是陛下安排的。”
永宁帝赐给他的酒里有东西,他没防备。
其实,他一直不明白,永宁帝为何执着地给他送女人。
“同我有什么干系,侯爷喜欢就好。”夏时月赌气道。
夏侯爷知道女儿难哄。
他把苏子糕递给她,讨好地说,“过几个月,陛下派我巡视边境,夏澜城也在内。
你要不要跟着爹出去走走?”
“真的,爹爹能带我回夏澜城?”
夏时月瞬间忘了所有的不快。
“看你表现。”
夏侯爷笑眯眯地说,“或许在这之前,你离家出走了呢?”
夏时月接过糕。
揶揄他,“我只是清点一下财产。
毕竟爹爹又有了其他的孩子,女儿将来若是不得宠,怕是再无银子可用了!”
夏侯爷听闻安心地笑笑,拍她的头,“放心,你的银子只能比别人多,不会比别人少。”
他顺手又从衣袖里摸出几张银票,“日后进宫只穿好看的。”
气归气,银子不要白不要。
夏时月不客气地收了。
夏侯爷走前叮嘱她,“你醒了也该去给祖母请安,晚上去夏荷苑一起吃饭。”
夏时月捏着银票送他出院门。
侯爷高大的背影渐远了,她还怔怔地站在门口。
前世,她恨夏侯爷没有帮她,在和亲的路上,没同他说过一句话。
夏侯爷老泪纵横地把她送到边境,她愣是决绝地没回头喊他一声爹。
天代国那三年,她最想见的人就是夏侯爷。
此刻,想起,她也是心酸的!
这几天,她想了许久。
若是不想被送去和亲,两条路。
一是尽早把自己嫁出去,二是逃离大栎。
无论选哪一条路,她都要储备足够的银子。
何况,她想亲手去杀那人,更需要银子铺路。
“小姐,晚上去吃饭吗?
若是不想,我去回大夫人,说小姐身体还不大舒服。”
防风比白芍沉稳,“小姐还是去一下得好。
不然,她们又会说小姐恃宠而骄。”
“去。”
夏时月说,“或许有热闹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