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中卫大营,朱楠风看完骑兵实训,已是午时。
秦指挥使上前抱拳,“殿下,已到了将兵们的开饭时间,殿下可要同用?”
他说话声音甚大。
刘知府马上拦阻,“怎么能叫两位殿下,吃这些粗食。”
“边关的将士,吃得比这还粗。行军打仗时,不过几块干馍。”
秦指挥使毫不掩饰对刘知府的厌弃。
他甚至对拥有赫赫战功的朱楠风,亦有些不敬。
刚才比试,若不是朱楠风,用未出鞘的刀赢了他。
他甚至怀疑朱楠风‘冷面玉罗刹’的名声,是用银子买的。
不然,他收那么多贿赂何用!
朱楠风看了眼天色,目光扫过三军将士,发布命令,“军中就餐。”
秦指挥使反倒一怔。
朱楠风问他,“秦指挥使可有时间?
餐后,你随本王去万象街转转。”
万象街商家林立,最是繁华。
秦指挥使心中猜测,“莫不是昨日接待宴,我没送礼,七殿下要强迫我送礼!”
思及此,他心一横,若是朱楠风敢,他就豁出一条命,也要揭露皇子的丑恶嘴脸!
秦指挥使闷声回,“属下遵命!”
司南已经带人,在万象街最繁华的地方,支起了棚子。
百姓听闻州府官员,要为边关将士筹集物资,纷纷涌入长街。
司南问身边的亲军,“可找到郡主了,她几时过来?”
他看一眼天色,“殿下他们也快到了。”
亲军回,“刚去找的人回信,还没找到郡主。”
“还没找到?”
司南向四周打量。
郑城的规模,两个亲军卫一个时辰还没找到人,莫不是她又回接待寺了?
“派人回接待寺看下。若是郡主在,跟她说万象街有大戏,请她来看。”
北方拥挤的人群,忽然错开了一条路。
一队人马在兵卫的护卫下进入长街。
有人指点说,“知府大人到了。”
“那两个年轻的公子是谁?”
“马上的将军又是谁,谁认识?”
人群沸腾。
女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朱楠风。
楼里的小姐们,也不再矜持,纷纷站在露台上向下看。
刘知府扫一眼棚子里的物品,心突突一阵猛跳。
跟随而来的众官员,也认出了自己的物品,垂头沉默。
“刘知府请。”
刘知府抹一把额头冷汗,双膝一软要跪,“臣有罪,臣等冒犯了殿下。”
朱楠风虚扶一把,“本王还要感谢诸位大人,慷慨解囊!”
“户部。”
朱楠风吩咐,“把诸位大人捐赠的物资,皆换成边关将士所需。
另,飞鸽传信京中。
汉中卫已补足所缺军需,本王奏请陛下,嘉奖诸位大人。”
诸官汗颜,帮着义卖。
朱楠风目光扫过围观人群,没见到夏时月。
司南走过来悄悄说,“殿下,城里、接待寺,都未找到郡主。”
朱楠风隐隐觉得不对。
几百里外,琅县城外的亭子里。
夏时月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白芍紧张地向后看一眼,“小姐有人念叨你,侯爷一定是发现我们跑了!”
夏时月揉揉鼻子,笃定地说,“不会。这个时辰,爹爹他们还在忙。
他们会先在城里找,等小乞丐把信送过去,”
夏时月掏出舆图,指点着一个地方说,“我们已经跑到这里,一日后便能出关。”
夏时月顺着舆图向下指,“我们到了蜀地就安全了。
那边往宁远的商队多,届时,我们换了身份,跟着商队进宁远国。”
夏时月收起舆图,问防风,“你怎么样,还能继续跑吗?”
“小姐,我没事。”
“好,等我们进了宁远,就可以换马车慢慢走。”
夏时月安慰防风。
“小姐你偏心,你怎么不问我?”白芍鼓着嘴问她。
夏时月打趣她,“你不是说,把你当男人用,一个男人跑几百里有什么可问的。”
“听见没有?”
白芍扬起下颌,骄傲地看防风,“小姐不是不关心我。
小姐是信赖我,我是堪大用的!”
防风笑着附和,“是,你有用。”
重楼从县城的方向赶了回来。
他把一个包袱递给白芍,“小姐,城里没什么异动。”
“城卫可有盘查你?”
“有。七殿下要过此地,盘查得甚是严。
校尉说这段时间,每日都有持旗牌的斥候通过。
不过,他见我用的是夏家军的旗牌,甚是客气。”
“每日都有斥候通过?”夏时月问。
“是。前面的路上都有斥候探路。”
夏时月沉思了片刻说,“斥候之间,都有自己的快速联络方式。
爹爹拿到信后,会即刻派人追赶。
他若查不到我们的消息,便会怀疑我们的去向。”
夏时月又拿出舆图。
“重楼,明早你向西行,持旗牌过了莞县后,再用这个通关文书,返回来追我们。”
“不行。小姐,这不是在京城。
那个天代侍卫,随时都有可能出现。”
重楼单膝跪地,坚定地说,“你若有事,重楼纵死也不能抵罪。”
记忆里,这是重楼第一次对她说不行!
夏时月急扶他起来。
“我再想办法。”
“小姐饿了吧?先吃饭。”
白芍从包袱里拿出糕点。
防风取出银针要验毒。
白芍笑道:“这个验法不行,我亲自验。”
她说着话,把每样糕点都掰了一小角,送进嘴里。
防风摇头,“我看你是馋了!”
白芍嘴里都是食物,却还呜咽着说,“我这叫身先士卒,嗯,”
防风堵住她的话打趣,“七殿下的话,你学得倒是快!”
白芍被食物噎得说不上话。
夏时月递给她水,也跟着打趣,“你应该不会被毒死,会被噎死!”
一阵马蹄声,猝然响起。
夏时月陡然转身,很快有四五匹马跑了过来。
马上的人跑过亭子时,侧头看了她们一眼,匆忙收回目光。
“重楼,拦下他们。“
夏时月看着冲向暮色中的几个少年,急急说道。
重楼没问原因,飞身上马追了出去。
片刻的功夫,重楼抱剑押着几匹马返了回来。
马上有少年,焦急地看向城门方向。
年纪略大一些的少年,扯着脖子喊,“你截我们干什么?
要银子没有,要,要命一条。”
夏时月不说话,上下打量几个人。
少年们穿得衣服还算周正,不像是混迹市井的孩子。
他们胯下的马,是训练有素的军马。
这几个少年,家中定有兵部的人。
看他们的样子,大抵也是偷马跑出城的。
夏时月站在台阶上,俯视着他们。
一字一字道:“大栎有律法,偷军马者死罪,贩卖军马者诛杀九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