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出百里,夏时月勒马停下。
“重楼,我们同后面的追兵,应该有半日的时间差,如果赶在掖城关收到消息前进山,还是能顺利过去的。”
“是。”
侍卫章小卫追上夏时月,“小姐,我们带着这群马动静太大。
不如你们换马,先进山。
我带着几匹马殿后,天代人若是追上来,我换个方向迷惑他们一阵。”
这几个侍卫,都是一路从京城跟来的府卫。
夏时月知道这是个好办法,却不忍心丢下他一个。
章小卫看出她的犹疑。
抱拳说,“小姐,不用担心,我父亲就是养马的,我能脱困。”
夏时月想了下,吩咐,“你们全转过去。”
她迅速脱下身上的象皮甲胄,递给他,“你穿上这个,天代人擅射箭。”
又道:“重楼把干粮多分他一些。”
“小姐,你留着护身。”章小卫推拒。
“这是命令。”
夏时月不容他再说,叮嘱他,“你一定要想办法追上来。”
“是。”
……
白银关外,夏仲樾带着一万神羽卫急行军。
他们的后面,还跟着出关的五万兵马。
有属下问,“将军,王爷这是要攻打掖城关吗?咱们虽能战,但这兵力悬殊大,也没配备攻城重器。”
夏仲樾并不知道朱楠风的真实用意。他的密信里只说叫他带兵佯攻掖城,等待接应。
“我们只是佯攻。”
夏仲樾兵马休整时,司南才跟了上来。
夏仲樾打马绕着他走了好几圈,“百里外就是掖城了,殿下叫我接应谁,总可以说了吧?”
司南向前看了看,“殿下出关了。”
“你说什么?”
夏仲樾一把扯过他的马缰,厉声问,“天代人抓他的赏金高达十万黄金,你们叫他出关?
他是皇子也是这西北军的统帅。”
司南扒拉开他的手,“殿下的脾气是我能拦的,何况,”
“何况什么?”
夏仲樾的眼睛瞬间充血。
“殿下去找郡主了。”
夏仲樾一脸茫然,“我二妹?”
“她出关做什么?”
司南叹气,“她看了向将军的笔记,去关外探马场。”
“简直无法无天!”
夏仲樾脸色一片铁青,执马鞭的手都在抖。
“这是她该干的事?”
朱楠风若因为她出事,夏仲樾不敢细想。
“他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夏时月骂殿下的话,他能不知道?”
司南耸肩,“知道了,才找她‘报仇’去的吧!”
“天大的仇要追出关外去报!”
夏仲樾怒勒马缰,“神羽军加急速行。”
司南心里默念,殿下,您老人家可得平安回来,不然属下也废了。
朱楠风绕过掖城,从南古出关,一路查找夏时月。
天阴沉得厉害,雪花不停落下。
谭牧云看了眼高耸入云的山峰,“殿下,前面没路了,若不翻山就得上大路,前面会遇到天代兵。”
朱楠风思忖一会,“上大路,才有消息。”
十几个人绕上大路,走了不久,忽闻后方马蹄阵阵。
朱楠风抬手,一行人隐进枯树林。
后面几十个披头散发的天代兵骑马通过。
马上有人喊,“他身上中了几箭,跑不远。”
那头目抬手指挥一队人,“你们进山搜。”其余人向前跑去。
天代兵闯进枯树林,马塌枯叶,声音越来越来近。
朱楠风一个手势,十几道彪悍身影骤然从枯树林中跃出。
天代兵手中的弯刀,还未及挥出,人纷纷坠马。
队尾的天代兵,看见朱楠风扬起藏无刀,惊愕高喊,“朱楠风。”转马向林外跑。
谭牧云拖过一个还能说话的问,“你们在追什么人?”
“偷马的中原人。”
“几个人?”
“一个,男人。”
“有没有女人?”重楼揪着他的衣领子问,天代兵头一歪死了。
朱楠风下令。“那群兵回来前,找到那个人。”
十个侍卫迅速分散开。
两盏茶过,侍卫们在一个山石缝里,找到章小卫。
谭牧云把人翻过来,大喊一声,“殿下,那丫头的侍卫。”
“救人。”
“奶奶的,天代人把他当练兵的靶子了,好在箭上无毒,也还好他穿了这个。”
谭牧云扯他的象皮甲胄。朱楠风眼睛急跳几下。
片刻后,章小卫有了意识,手还没摸到刀,朱楠风的脸撞入眼底。
“殿下。”
章小卫大喘几口气,“小姐该入山了,图,”
朱楠风递上地图,章小卫被重楼架着,在图纸上戳着,“掖城关,前,三百里乌岭山,这里,密道回关。”
他说完这几句话又晕了过去。
谭牧云检查他的伤口,“殿下他失血过多。”
“带上。”
朱楠风垂头看地图,“乌岭山有密道?”
落雪越来越大。
朱楠风抬头向东看去,眼前倏然飘出夏时月牵着马在风雪中蹒跚的身影。
他的心猛地瑟缩一下,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袭来,他在害怕,怕再也见不到她!
“走。”
朱楠风跨上马的一刻,腹诽自己,‘输了’!
山里的大风裹挟着暴雪,令人睁不开眼睛。
夏时月入山已有一日,却没能顺利通过来时的路。
窄窄的一条山路已被暴雪掩盖。打前站清理的一个府卫,在她眼前同马一起跌下山崖。
“小姐,吃点东西。”
重楼融了点雪水,掰了一块肉干给她。
夏时月推开。
她看看几步外警戒的侍卫问,“赵五,王大山还没回来?”
重楼摇头。
她们进山前,遇到掖城换防的士兵追击。
两个人怕回关的密道,被发现,转去了另外一个方向。
夏时月抹去眼睫上的雪。
她带出来六个侍卫,三个生死不明,一个跌落悬崖,回家的路不能通行……
她心里责备自己,重活一世,还是没有增长心智,太莽撞了。
夏时月陷入自责,没发现自己的身体在忽冷忽热地打颤。
重楼上前扶她。“小姐,进洞里等,雪一停,我去清雪,他们也能回来的。”
夏时月从石崖上抓了一把雪,搓在脸上,警告自己,不是悲伤的时候,她要回去。
“小姐,有人。”
侍卫们长剑出鞘向前拦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