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携带着犒赏物资,行走不算太快。
出了长栎城,向南行几百里,渐有秋色。
跟随大军的各部官员,出发前,都经过朱楠风特训
不过,马上颠簸了几百里后,还是狼狈不堪。
相反,他以为走不了多远,就会躲进车里的夏时月,却似是出笼的雏鹰,打马扬鞭甚是肆意。
她比在京时活泼,对他,还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傍晚,大军在驿站休整。
夏时月打开手里的地图,指给白芍、防风,“这次你们要吃些苦头。
咱们要南下过汉中、巴蜀、然后沿着边境线向西北走,最后到夏澜城。”
白芍揉着腰,看一眼瘫坐在地上的一众官员说,“这几个月果然没白练骑马,不然今日瘫在地上的就是我们。”
“明日你们都别骑马了,坐车跟着十皇子的队伍。”
白芍回她,“小姐我还可以,能骑,就是屁股疼。”
“这一段路还好,大哥说出了关中再向边关走,那路极其险峻。
届时人在马上,说不定能被颠飞出去。”
“小姐,那我们要不要在汉中购置一些丝被?”
夏时月不解,“做什么用?”
“我们把丝被裹在身上,如果真被颠飞出去,也摔不到肉啊!”
“丝被不行。”
白芍一看是谭牧云。她认真地问,“谭将军那你说什么行。”
“稻草。”
谭牧云抱着胳膊说,“你把自己扎成个稻草人,防摔还能吓唬猛禽。
塞外的猛禽多,你这样的,它一个俯冲就能把你叼天上去。”
“那我是不是得多吃,增重?”
重楼听不下去了问,“谭大哥有事?”
谭牧云一正神色,躬身向夏时月说,“郡主,殿下请您带黑俊去饲马署。
殿下说,得重新给黑俊钉马掌。”
“重楼,你牵过去吧。”
谭牧云阻拦,“殿下还有别的事要重楼做。
殿下还说,黑俊不同别的军马,一定要有主人在才行。”
夏时月想起前次给黑俊钉马掌时的状态,无奈起身。
临走又丢下一句,“一身媚骨的家伙,送人算了!”
白芍看夏时月不耐烦的样子说,“黑俊早晚被小姐送人。”
防风抿唇一笑,“小姐还常说把你送人呢,哪次真送了!”
谭牧云已经走了几步,他听了好奇地回头问,“你家郡主要把这丫头送谁?”
防风笑,“请她吃猪脑的人!”
谭牧云好奇问,“最近猪脑子很便宜吗,我家殿下也常请我吃!”
防风转过头偷笑。
夏时月拉着黑俊去找朱楠风。
饲马署里,几名兽医正忙碌。
朱楠风帮着按倒一匹暴躁的白马起身。
黑俊见了他,小跑着过去。
夏时月松了缰绳不情愿地说,“你觉得我行军几百里不累吗,还故意折腾我!”
他瞟她一眼,掏出一个苹果喂黑俊,“真没看出你哪里累了,不是还建议侯爷再走几十里!”
“你不做奸细可惜了!”
夏时月怼他,“长一双耳朵就是为了偷听。”
“你说那么大声,不就是要吓唬那些文官!”朱楠风笑眼看她。
夏时月被他猜到心思,大声喊,“谁来给我钉马掌?”
那边几个军医拎着工具,绳子走了过来。
黑俊一看见长绳向外扭头。
朱楠风冷眼看几名军医,“它不用绳子。”
“殿下,臣看这马甚烈,放倒怕是不容易,还是用绳子,别伤到殿下。”
“过来搂着它脖子。”
朱楠风不理军医,喊夏时月过来帮忙。
夏时月凑过去,“上次给它钉马掌,几个大汉还折腾了许久。”
“它若是乖乖倒下,你陪我出去走走。”
两个人垂头围着黑俊说话。
她抬头看他一眼,“反之,这几个月你别同我说话。”
他手轻轻地抓揉着黑俊脖子上的鬃毛,垂头看她笑,“那多无趣!”
“我又不是给你逗趣用的!”
边上的几个军医,低垂头又想偷看,光凭感受,都觉得七殿下同那俊美的少年甚是暧昧!
坏事传千里,几个军医想起坊间的谣传,忍不住再看向少年。
那边,朱楠风手臂揽上黑俊的头,嘴里吹出长短不一的哨音。
几个军医还没看清,黑俊马腿一弯四肢伏地。
朱楠风对夏时月说,“向你那边拉缰绳。”
她好像也没用力,黑俊顺着朱楠风的手顺势躺了下去。
“还等什么?”
朱楠风看几个军医。
几个人慌忙上前。
夏时月想起身离开。
朱楠风压住她的手,“它疼时会踢人,你得好好安抚它。”
她知道自己不在,黑俊也不会撒野,但手被他压着,若是挣扎,白叫几个军医看了笑话。
“混蛋、渣人、骗子。”
夏时月在心里狠狠骂人,只盼着几个军医,尽快给黑俊换好马掌。
黑俊感觉到不适,偶有挣扎。
朱楠风大力揉着它的头安抚,夏时月装作浑不在意的样子。
其实,前次给黑俊换马掌。夏时月也是这样安抚它的。
她只是不想叫朱楠风看见,自己有软肋。
军医很有经验,黑俊的马掌顺利换好。
两个人牵着马走出饲马场时,粉红色的余辉,笼罩着静寂的大地。
入眼处,紫色的苜蓿草上还有未落的花,草垛横斜,倦鸟正归巢。
朱楠风牵着黑俊向山脚处走,夏时月错开半步跟着。
朱楠风个子高,说话时习惯性地向她俯身,从远处看去极其亲密。
几个军医看得热血沸腾,“奶奶的,太好看了,这不就是金童玉女!”
边上的军医“啧啧”摇头,“王爷他怎么好龙阳,这将来怕是不能入正统啊!”
“你懂个球,我看王爷很开心,啥正统,咱王爷开心就好。”
远处,山青色,高大的白桦直耸入云。
夏时月停下脚步。
眼前的景色,同记忆里的一些东西倏然重合。
前世,朱楠风为她画过塞外江山。
朱楠风回眸。
女孩目光迷蒙地看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长长的眼睫像是挂着金光的秋荻,扫在他的心海上。
朱楠风觉得那种莫名的躁动又窜了上来。
他很想轻轻地触碰她一下,不是用手,是用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