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清背上背了一张一百五十斤的普通步弓,这是相当于现代六十多磅的弓,能射穿50米内的铁甲,在马清手里只是有些轻。
他只是一个普通士兵,因此只能配普通弓,稍微好一些的弓或者重一些的弓都在弓箭手和将军们手里。好在守城用不着射远,也不讲究精度,因此也用不着太好的弓。
他的箭囊内有五支响箭,还有二十五支重约十两,近似于现代三两的重箭,这种重箭射程近,杀伤力却很大。
他的腰上挂着那柄环首长刀,靠着墙垛摆放着那面短双弧形盾牌。
他还有一捆共有三十支的鋋。
鋋是一米长的短矛,既可以挥舞杀敌,又可以当标枪投掷。马清把捆鋋的绳子解开,将鋋一根一根取出,首尾相衔放在墙垛下面,上面再盖上没有融化的雪,谁都看不出来这里放着杀人的兵器。
藏好鋋后,马清直起身子朝张方营垒方向看。
城外一片黑沉沉,一堆堆被夜营灯照得蓝色的雾气飘来,使得城上的能见度只能看到二百多步远。浓浓雾幕遮盖了张方营垒。
白日还是晴天,此时却突然起了雾,看起来又要下雪了。
马清没有经历过战场,只接受过站军姿走正步的军训,但二十一世纪是信息时代,他或多或少拥有了一些基本的军事常识,更何况他本来就是个军事迷,各类小说杂志也没少看。
白日军队调动,马清猜测张方要行动,夜晚天气突变,又正利于张方的行动。
马清觉得心慌,他的心跳猛然加快起来,血压冲击耳膜发出“咚咚咚”的声音。他举起双手张开巴掌放在耳朵后,耳中除了呼呼的风声和城楼上巡逻士兵的口令声,他听不到任何动静。
马清的心慌变成了恐惧,而且是强烈的恐惧。
现实中的杀戮远比影视剧中的儿戏残酷得多。一个鲜活的生命只在闪念间就身首异处,从色彩斑斓的人间走向黑暗的地狱只在零点零几秒的时间。
人类或者动物内心的恐惧,又有很大的程度是来自于对危险的未知。
要了解对面敌军更准确的信息,派几名斥候去侦察就行了。马清是一名低等士卒,他连都伯要干什么都不知道,更无从知道最高统帅的部署了。他想自己亲自去敌营附近查看,一摸腰间,这才发现没有带飞挝。
飞挝是马家祖传的独门绝技,乃是马氏先祖,汉伏波将军马援所创。当年马超纵横沙场,除了手中大槊名扬天下,还有飞挝的功劳。
明代《武备志》对飞挝有详细记载:“用浄铁照式打造。若鹰爪样,五指攒中,钉活,穿长绳系之,始击人马,用大力人丢去,着身收合回头,不能脱走。”
马清要出去侦察敌营,自然不能大摇大摆的打开城门出城,他要借助飞挝悄悄上下城,而此时身上没有飞挝,他不能不望敌营而兴叹。
马清将冰冷的手抄在怀里,站在墙垛边死死盯着城下看,他只能看到二百步。他集中精力在耳朵上,仔细听着除了风声以外的任何声音。若在平时,他能听到城下村庄远远传来的狗吠声,孩子的哭声,大人的骂声,可是现在除了他却没有听到一丁点这样的声音。
他又朝两边看,值夜的哨兵都坐在了墙垛下,有的干脆打起了瞌睡。这些哨兵虽然偷懒,他们的耳朵还是很灵的,一旦巡逻队或者值夜长官的脚步声响起,他们立刻就会站起来。
雾气让城楼上夜营灯的光线变得昏暗,点点小雪落了下来。
马清烦躁地又朝城外看,飘飘洒落的小雪眼看着变大,又拉低了能见度。他只能全神贯注于耳朵了。
他突然听见了一阵刀划破空气的啸叫,只是这个声音不是来自城外,而是来自他的身后。他的脑袋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却不由撤步一闪,一个转身,刀已经挥向了身后来人。
当他看清来人脸上那一双熟悉凶悍的三角眼时,他的刀立刻停止。
来人正是简云。
马清的刀尖距离简云的脖子不到一寸。他的身子已经转到了简云的侧面,这样就使得简云的刀尖距离他的脸有一步开外。
简云的头一动也不敢动。他收下刀,一向凶悍的三角眼斜看着马清道:“阿清,是我,快放下刀。”
马清将刀推进到了简云脖子的皮肤上:“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偷袭我?”
“别误会,我只想试试你的武艺,我也不是真刺你,你看得出来的。”
从简云出刀的路径看,确实不是真刺,但马清非常反感简云这样在背后出手的行为,他的刀依然放在简云脖子上的皮肤上,双眼逼视简云。
简云感觉脖子酸痛,他伸手先指了指马清的刀尖,再双手抱拳朝马清拱手,眼睛使劲朝刀上丢眼色。
“刷”马清长刀入鞘,“以后别乱试。”
简云也收刀入鞘道:“你隐藏够深。”
马清打量他一番,见他还是白天的装束,半身皮甲,头戴皮盔,只是没有拿盾牌,正色道:“这么晚你不睡觉,就是为了试我?”
简云抬头看了看越来越大的飘雪,又看着马清道:“你真的变了。”
“怎么变了?”
简云来到墙垛边看着城外:“除了身材和脸,其他都和以前不一样。”他突然转身,瞪着那双永远不变的凶悍眼神道,“你不会是马清的双胞胎吧?”
马清也转过身来,这样他就和简云两人并肩站在了城头。
城外密密的飘雪被夜营灯照射成了蓝色,看起来煞是漂亮,这漂亮的蓝雪掩盖着重重杀气,就像一个冷艳的美女杀手,性感却随时要取人性命。
“家里就我一个。”马清看着城外的飘雪,半开玩笑道,“不过,以前那个马清已经死了,你面前的是一个新的马清。”马清转头看着简云,脸上故作神秘的微笑。
简云的身材就像京剧武生一样,长得矮小精干,他昂头看着马清,也故作神秘地咧嘴笑,好像他听懂了似的。
马清又道:“我倒想问简兄一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