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清砍第二个士兵时,祖兰站起了身子。她太紧张了。她突然出现在灯笼的灯光里,因为紧张而煞白的脸和黄色灯光混合成了橙色。那个排头的士兵吓得扔下灯笼往后跑,口中喊:“鬼”。
他的声音还没有完全喊出来,脖子就像水龙头一样往外喷血。
马清单手持刀,将刀尖像蜻蜓点水一样点了一下士兵的脖子。士兵朝前跑了两步就趴倒在了地上。
马清收刀入鞘。
“砰”“砰”,两颗首级先后落在地上的声音。
前面二十排帐篷死一般沉寂。西边楼台上的哨兵还在悠闲的游走。一队十人的刀盾巡逻队正路过前面宫院的大门。
祖兰瞪着眼睛,微张着嘴,胸部一起一伏。
马清来到祖兰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了,你就站着别动。”他回过头对阿七和阿十低声道,“解下他们的铠甲,要快。”
他弯腰先解开了身下尸体铠甲肩部的两根系束皮带,将背甲和胸甲的上半部分分开。他开始解腰部那根活舌带扣的皮带。他正将带扣解开,耳中突然听到祖兰“啊”的低声惊呼。
祖兰被那个胖子士兵压在身下。她纤细的身子被重重的压住,动弹不得。
胖子一手卡住祖兰的脖子,一手握着匕首狠狠地刺向祖兰的胸口。
马清感觉自己心脏像要爆炸一般,背上的汗水汇成了一股小溪从背脊中心往下流。
祖兰左边的阿十伸手去拉胖子。右边的阿七往刀鞘里抽刀。
胖子的体重和力量在这个时候占了优势。他在阿十的推拉下纹丝不动。他也对正在拔刀的阿七不管不顾。好像这世界上其他人都不存在,只有他和被他压在身下的这个身体轻巧的人。
他的匕首朝身下这个人的胸口刺下去。按他的经验,匕首应该可以插入胸口而且没到刀柄。出乎他意料之外,匕首像扎在石头上。
也许匕首刺到了铁的或者其他坚硬的垫片,他抬手又是一次狠狠刺下。这一次他的匕首还没有碰到祖兰身上,他的脖子就感到一阵刺痛,一股洪水般的鲜血喷洒出来。他的力气一下子就泄掉了。胖胖的身躯被推着倒了下去。
祖兰手上拿着那柄祖徽送她的小剑,脸上满是红色的血,躺在地上大口呼吸。
马清一下子冲到祖兰身边,本能地用手探着祖兰被刺的地方。
他手上皮肤感受到的是硬铁环。硬铁环下面却是软硬软硬的,就像大海的波涛一般。
祖兰穿了锁子甲,马清想起来。他一下子将手缩了回来:“没事,兰儿。”
“当啷”祖兰的小剑掉在地上,她一把抱住马清的脖子,呜咽起来,“我杀了他。”
马清被她使劲抱着脖子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拍着她的背:“你已经不是只会摆弄花拳绣腿的小姐,而是一名可以在战场上厮杀的真正的战士了。”
阿七过来蹲在祖兰的身边。他睁大眼睛,头左右摆动着看祖兰溅着血的脸,沙哑着颤抖的嗓门道:“小,小姐,你,你怎么样?”
祖兰的心情镇静了一些,抱着马清脖子的劲儿也小了。马清扶着她坐了起来,对阿七道:“没事。”他扒着祖兰的肩,用袖子去擦祖兰脸上的血迹。
祖兰一动也不动,只是偶尔眨着眼睛。马清擦完她脸上的血迹后,食指勾着刮了一下她高高的鼻梁道:“女中豪杰,可不兴哭鼻子。”
“扑哧。”祖兰笑了出来。
“唉,喷了我一脸的唾沫。”马清抹了一把脸。
“咳咳”祖兰哭笑不得,被呛着咳了起来。
阿七呼了一口气,抬头怒视阿十:“阿十,你怎么搞的?”
阿十垂着头不做声。
马清制止道:“阿七。”他朝胖子的尸体丢了一眼,“那是个胖子,干掉他可不容易。”他起身拍着阿十的肩道,“阿十干得不错,比我的第一次强多了。”
阿十抬眼看了阿七一眼,蹲下身子对祖兰喊了一声:“小姐,我…”又低下头去。
“阿十,我没事。”祖兰咬了咬嘴唇道。
马清不敢在这里浪费太多的时间,他低声道:“这个活我们干得很好,现在换铠甲,要快。”
四人都穿上了两档铁铠,戴上了铁胄。
他们将五具尸体拖到编钟区一个暗处的编钟下。此时寒冬腊月的没有遮挡物,这些尸体迟早会被发现,不过那已经是天亮了。
马清提着灯笼走在前面,祖兰第二,阿十第三,阿七最后。四人成一列往前行。
他们穿过二十排的帐篷区,进入十几丈的开阔地时。西边大楼台上那个什队的卫兵靠着栏杆扫了他们一眼。
出了开阔地就到了第一个宫院群,这个宫院东西有六十丈宽。走近了就闻到一股脂粉香气,宫院门紧闭。门上一块黑底红字的牌匾上写着“嘉福宫”三个隶书。
马清身子一转,顺着宫墙往西走,走到尽头往南一拐弯。一队扛长戟的巡逻什队打着两只灯笼,正沿着宫墙从南到北而来。
马清低声道:“不要理他们。”
他们和这支无精打采的巡逻队擦肩而过,就听见一个矮个子士兵嘀咕了一句:“怎么只有四个人?”他后面的士兵将长槊换了一个肩膀:“还管人家屙尿拉屎。”
沿着南北朝向的西宫墙向南行。马清注意听着墙内的动静,那里面静悄悄的,听不到一点声音。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各种味道的花香和脂粉味,好像皮肤上都沾上了空气中飘荡着的脂粉。
“呼,胭脂味儿真好闻。”祖兰夸张地呼吸着。
“这味儿里有药,把人的骨头浸酥了。”阿十道。
“瞧你这点出息。”阿七打了一下阿十的背。
“这是后宫,里面住着嫔妃。”马清道。
“全是天下最美的美人儿?”阿十指着四面的宫院。
“当然了,若在平时,这宫里除了天子可没有男人。”马清道。
嘉福宫南北长度也是六十丈。出了西墙,一股和前面水塘里一样,只是略轻的屎尿臭又涌入鼻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