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开始还有一缕缕光线从门缝中射进来,后来没有了光线。待他们终于完成了终稿,熄灭油灯时,一缕缕光线再次透过门缝射了进来。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搞了半个下午和一个通宵。
“阿信,把门开开,透透气。”马清吩咐。
“好。”方信下了床榻跑到门边拉开了门。一阵清凉的空气灌进门来,让人神清气爽。
马清感觉空气中还有一股蒸饼香味,他正疑惑,门外转过安平。
安平手中提着一个食盒,口中喊着:“正要敲门,门就开了。”他将食盒放在门口,“马屯,今天吃蒸饼,快趁热吃了。”说完转身就要走。
“安平,怎么吃起蒸饼来了。”马清觉得奇怪。白面蒸饼价格不便宜,属于精致的粮食,是不会配发给军中士卒的。
方信将食盒提到马清面前的床榻下。
“马屯,这是万队,查队和朱队自己掏钱请大家,说要庆贺。”安平止住脚步转过身来。
“哦。万队都告诉你们了?”
方信从食盒里拿出了两个蒸饼和两碗粟米粥放在小衣物箱上。
“嗯,昨天万队在队里一说,大家都高兴了。反正,我是得跟着你的,我得陪着大鼻孔。”安平靠着门框嘻嘻笑着。
“有你的活干。”马清拿起蒸饼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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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公,我就要那个,看见没有,右军那个骑黑马的。我定他了。”马清指着演兵台下右边方向。
八百亩的宣武场上,近千面旌旗迎风招展。除红,白,蓝,黑,黄五色旗外,还有各种三角和方形的杂色旗,各色旗帜下,马蹄声轰鸣,尘土飞扬,遮天蔽日。
一万骑兵正以屯为单位进行独立操演。
各骑兵屯演练着各自熟悉的战术的阵型,有的聚拢起来像坚固的山峰一样,有的分散成合围的骑兵线。有的在演练突击陷阵,有的像刺猬一样的防御,还有的在演练骑射。
右边方向约一里外的一面白色旗帜下,一位骑着黑马,头戴皮帽,身着皮筒袖铠,身材矮小的都伯,正一手持丈八蛇矛,一手持七尺大刀带着麾下五十名骑兵和另一队长槊都伯队进行对冲演练。
他矮小的身子就像长在马上一般灵活。他闪过了两侧刺来几十只长槊。他的刀矛配合默契,就像织成了一张网一般疏而不漏。从他刀矛的精确指向看,如果在真实的战场上,他对面几十名士兵眨眼间就会落马横尸。
杜全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抚着胸前的胡须斜看马清一眼:“你还真有眼力。”
根据马清的请求。京城宿卫军的两万五千骑兵分成两批,一批一万,第二批一万五,每批占用宣武场一天的时间以屯为单位进行演练,由马清亲自挑选都伯。
这也是司马乂给马清委任令中的特权。马清需要的任何士卒,都可以在京城宿卫军中挑选,各部将领不得阻拦。
这两日的挑选,从事中郎杜全都全程陪同。
在第一日的一万五千骑兵演练中,马清记住了两个都伯。一位是后军使双斧的姓邓,二十斤的双斧在他手中十分轻巧,上下翻飞起来如若无物。还有一位是骁骑军的姓李,此人的马槊横挑竖打,从力量和速度看,也有万夫不当之勇。
今天是第二日,马清一眼就看中了那个矮小的都伯。在他看来,第一日看中的两个都伯都不配给此人提鞋。
“不过,你要谁都可以,要此人还确实有点麻烦。”
“怎么?”
“此人姓王名诚,乃是长沙王麾下司马王瑚的家奴。这次洛阳围城,王司马亲帅五千骑兵在建春门下突击成都王麾下大将马咸的三万兵马。是王诚一马当先冲入敌阵,将敌阵冲乱。王司马方得以将马咸斩于阵前,此战王诚可是立了大功。”杜全一脸不好办的样子,“此人乃是王瑚亲自送到右军的,要到你的麾下,得对他有交代。”
“杜大人,你这么说,我更要定他了。若不然,我就不干了。”马清一甩手。如果这第一件事就办不成,以后他也就别想混了。
“你要人家的人,总要和人打个招呼。”杜全低着头摸着胡子,沉吟一会儿道,“我安排你和王司马见一面。”
“那,马清就烦劳杜大人了。”马清转过身子对杜全拱了拱手,“若王诚之事成,我的特屯就基本成型了。杜大人这两日陪着我也辛苦,我正想请杜大人喝杯薄酒表示感谢。正好,今夜把王司马叫上,我一并请了。”
杜全嘴角上翘,露出不屑的轻笑:“算了,还是我来吧。请王司马,总还是要在好一些的地方。”
“杜大人,今夜九酝春楼,我请。”马清豪迈地抬起手臂,竖起拇指在肩膀上扬了扬。
九酝春楼乃是洛阳城内数一数二的高档酒楼,宫廷秘方“九酝酒”闻名天下,常有文人在此诗会,是一个高贵而且高雅的场所,当然消费更贵。
马清敢这么说,是有祖逖给的几十块金饼撑腰。
杜全鼓着眼睛,先是露出惊愕的神情,旋即又眯缝眼睛似有所悟。他刚开始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到九酝春楼请客的话竟然会出自一个士卒之口。很快他又释然了,这个马清得了长沙王不少赏钱。
杜全对马清刮目相看起来,一些腰缠万贯的世家子弟尚且视钱如命,此人穷苦一生却出手大气,可见志向非小。
“好,够意思。”杜全朝马清竖了竖拇指,“今夜见。”
“还有,杜大人。”
“何事?”
“我知道王司马武艺高强,作战悍勇。只是想请教,他是个什么性格的人,比如,大气否,小气否?”马清双手一开一合比划着。
“怎么?”杜全伸手点着马清,“想让我当你的细作?”
“杜大人。”马清伸手在两人之间比划着,“你和马清可是一条阵线的人。大家合作共同把我的特屯建起来。若把长沙王殿下比作特屯之父,杜大人,你可就是特屯之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