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清将弓换在右手对准鲜卑轻骑右翼的第一个骑兵。朝那个骑着黄色马鼓着眼睛大张着嘴,挥舞直刀的骑兵射出了弓弦上的箭。
马清的箭是短铤小箭镞的轻箭,这种箭虽然穿透力不强但射程远,用于对付鲜卑粗造的皮甲也绰绰有余。
箭穿过那名骑兵右胸的皮甲。那名骑兵身子往后一仰,右手直刀打着旋脱了手。他左手上使劲抓住马缰。战马前蹄竖起,就像人一样站立起来。那个骑兵马缰脱手仰面滑落。半个西瓜一样大的马蹄立刻踩踏在了他的头上,发出“啪啪”的头骨碎裂声。他的眼睛,鼻孔和耳朵就像破了的水壶一样流出几股浓浓的血流。
那匹黄色马惊慌地往鲜卑骑兵两翼的中心跑,和后面飞跑上来的一匹深棕色马撞到一起。两匹马轰然倒地。深棕色马上的那名骑士在空中转了几个圈,就像体操运动员似的掉落下来,身子软绵绵地撞在地上一动不动。
一只大马蹄踩在了他的大腿上,发出一声“啪”的骨裂声。后面像坦克一样轰隆隆上前的马匹不断将他踩在蹄子下。
马清射出第一支箭后,他后面的方信,万壮以及第一什队的队员们都开始转弯。他们都在转弯的时候射出一支箭。
鲜卑轻骑的右翼又倒下七八个人。这七八个人的七八匹马就像一面墙一样堵住了后面的马匹。
鲜卑骑兵的右翼陷入混乱,速度也减慢了下来。左翼开始往右翼包抄,只是他们的左翼距离右翼还有一里的距离。
一大队麾下第二什队和第三什队开始转弯,他们又是一排箭,将混乱鲜卑的骑兵又射落十多人。
第四和第五什队也开始了转弯,他们也射出了一排箭。
王诚的二大队转弯时,鲜卑骑兵已经到了一百二十步外。王诚将弓朝着天,用射太阳的姿势朝着鲜卑骑兵发射。那支箭在天上划着抛物线,箭头旋转着就像小孩玩的风车一样,扎进了一名横端着直刀的鲜卑骑兵的胸部。
那名鲜卑骑兵胸口插着箭,带着马前行了几步,突然扔掉直刀,身子一歪落下马来。后面跑来的一匹黑马将他还没有落地的身体撞得腾空又飞了七八丈远才落在地上。
王诚后面的第一什队开始了转弯,他们照猫画狗用射太阳的姿势朝天射箭。
二大队二三什队都完成了转弯,他们射落了十多名鲜卑轻骑。
这个时候,鲜卑轻骑呐喊着放回直刀,抽出了弓箭。他们完成了兵器的转换。
轮到二大队第四什队转弯了。这个什队在屯队最尾部。
马清屯队成了一个向左的L型,L型的底部就是二大队的第四什队。
这时的鲜卑骑兵已经角弓在手,他们在矮小的短脖子的蒙古马头上伸直了左手,就像端着一支长长的狙击枪一样朝前方射箭。马速和箭速叠加让他们的箭射得更远,力道更大。
一支箭从马清耳边掠过,成抛物线掉落在大鼻孔脚下,深深插入了地里。
L型底部的最后两名骑兵,背上插进了像刺猬一样的箭。他们掉落马下后,就像布人一样被马蹄踩踏得扭曲变形。
马清的屯队又成为了一字长蛇。一字长蛇阵往既定设伏山谷跑。在蛇腾起的烟尘下,箭雨纷纷落在长蛇身上和两边,不断有人中箭,然后落马。
鲜卑轻骑就像马蜂群一样,密集而又混乱地蜂拥而来。
在马清的一字长蛇阵中最吃亏的是落在后面的士兵。二大队本就是骑兵,他们的骑术好。第四什队仅存的五名士兵加速离开一字长蛇阵往前面跑来。
这五名士兵的离队带动了第三什队的士兵。于是第三什队的士兵也争先恐后往前跑,这样多米诺骨牌效应,落在最后面的就是一大队几个骑术差的,他们一个接一个落马,又被卷进了鲜卑轻骑如马蜂一般的群里。
一字长蛇阵失去了队形,士兵们争先恐后往前跑,成了一场拼骑术的比赛。这样增大了整个屯队被弓箭射中的几率,但是对个人而言,谁跑到前面就会减少被箭射中的概率。而落在最后的就很难逃脱被弓箭射中的命运。
马清胯下的大鼻孔急不可耐向往前窜。马清紧紧拉着缰绳将它的性子按下去。
马清的注意力并不在耳边不停的响着“嗖嗖”箭羽声中。他紧抓着缰绳,注意听着中箭的和落马的弟兄的叫喊。
在震天动地的马蹄声和呐喊声中,在耳边呼呼的风声和箭羽的“嗖嗖”声中,马清将全身毛孔听到的声音都送进耳朵里,他在心中默数着他们。
“弟兄们…”这个粗嗓门是二大队第四什队那个段之,他年龄三十多岁,性格很温和,平时就像父亲一样照顾什队的弟兄。
“哎哟…”这个长长的尖嗓门是二大队第四什队叫孙三郎的,人很机灵,总是说笑话。
“阿母…”这个哭喊着的是第三什队叫丁大郎的。他很孝顺,家里除了一个年迈的阿母,还有一个十三岁的妹妹和八岁的弟弟。
“阿父…”这一声不甘的惨叫是一大队第二什队第一伍队的伍长发出的。他是那次关西军夜袭洛阳城两名幸存的战士之一。
马清从一数到了十一个。他心中祈祷着赶快到达设伏地。
五里地,也就是马匹快跑三分之一漏刻的时间。马清的前胸和后背都是汗,他的手上也是汗,如果是大鼻孔单独跑,肯定用不了那么长的时间,但他不能让大鼻孔跑那么快。
庆幸的是,鲜卑轻骑的马走了一个上午,而马清屯队是以逸待劳。战马在体能上占了一些便宜。双方的距离就像弹簧一样,先从远然后到近。跑了三里后,双方的距离又开始拉远。
马清数着的落马的弟兄数量也是从刚开始的慢慢增长,从第六到第十一个是一个快速增长,然后再慢慢增长。
马清数到第十四个落马的弟兄时,一直将身体伏在马脖子上的向导转过头来,眯缝着被风吹得睁不开的眼睛对马清道:“将军,鬼见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