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离开北海时,身上还带着海盐的香气。
列车朝西南驶去,穿行在水与山之间。沿着北部湾的海岸线,阳光被椰林打碎在车窗上,碎金点点洒落在我摊开的《地球交响曲》地图上。一块块地名浮现出来,如一串渐次响起的音符,而此刻,属于“防城港”的那一粒,开始发出震动。
这是中国的边境之城。它不像深圳那样喧哗,也不如广州那般繁复,却在自己的坐标上,悄然扛起南疆与东盟的重任。这里是海与山的分界点,是中国走出去、世界走进来的窗口——它是一个“门户”,也是一首“前奏”。
一、东兴口岸:一线分界,两岸共鸣
我走入防城港市区不久,便直接南下,来到了着名的东兴口岸。
这是一条真正意义上的国门街,一条马路宽度之外,便是越南芒街。街道两侧的店铺用中越双语招牌招徕游客,熟练的商贩一边称量龙眼、一边接越南盾纸钞,汇率在指尖跳跃,像一场日常却精密的交响。
我排队登上“北仑河大桥”,桥下水流并不湍急,但两岸的建筑风格明显不同。边检站内,一位工作人员核验完证件后,笑着问我:“第一次来?”
我点头。他说:“走过去,是异国;转个身,是故土。”
桥中央风特别大,我在正中间站了很久,看两国车流交错,听多语种此起彼伏,仿佛整座城市都在用不同的母语交换呼吸。
我写下:
“东兴口岸,是地理的终点,也是文明的启点。它不是铁墙,而是一面呼吸的风帘,让文化与货物、脚步与目光自由穿行。”
二、白浪滩与月亮湾:边境的柔软曲线
离开口岸,我沿着海岸线北行,来到白浪滩。
这一带海岸线绵长开阔,沙粒细腻,浪涌起时有种北部湾特有的韵律感,不似东海之猛,也不同南海之柔,而是介于两者之间,像山里孩子练了半生的琴,虽不炫技,但音准笃定。
我脱鞋走在潮湿的滩面,远处有越南渔船穿梭,近岸是本地渔民推着脚踏船归来。海风带来鱼腥与矿物的味道,也带来一种不动声色的漂泊感。
再往前,是月亮湾。
这里少有游客,一弯天然弧形海湾蜷伏在山脚,三面环丘,像一只闭眼沉思的耳朵。我找了一块岩石坐下,耳边浪声撞着礁石,一声声回响,像是低声念着边界以南的古老咒语。
我写下:
“在防城港,海不是尽头,而是延续的证据。它不把疆界写在浪花上,而是在每一次拍岸后说:我依然愿意回来。”
三、防城老城:壮族城镇的骨感与烟火
防城港不仅有边境的开阔,还有内陆的静谧。
我驱车入山,走进防城区内一座被时光轻轻揉搓过的小镇——江山镇。街道不宽,青砖民居与木窗老屋交错,壮族特色的鼓楼与戏台立于小广场中央。
我遇见一位老人,他正用壮语唱着古调。听音调我不懂意思,但情绪却清晰得仿佛能触摸。他唱完后,坐下来与我聊天,用普通话夹杂着方言告诉我:“这里的戏,不是唱给别人听,是唱给山神、唱给土地听的。”
我问:“年轻人还唱吗?”
他笑着摇头:“他们唱得更好,只是唱得更快。”
我写下:
“防城的山不是背景,而是骨架。它让这座城市不止于港、不止于贸,而是有根,有声,有魂。”
四、边贸市场:跨国节奏的日常重奏
我回到港区,进入防城港最大的边贸市场。
这里贩卖的不只是商品,还有节奏。中越商人混杂其中,交错谈价,用的是各自最熟练的数字语言。此起彼伏的计算器声与越南语、壮语、粤语混成一片,像是一场日常却精巧的商业重奏。
我看见一位十七八岁的女孩在帮父母照料货摊,旁边挂着她的学生书包。我问她累吗,她说:“累。但我喜欢这里热闹。我想以后也做生意,但要用手机直播。”
她眼睛亮晶晶的,如港口灯塔夜里点亮的一盏。
我写下:
“防城港的边贸,不只是一种生计模式,而是一种姿态。它不靠大声宣言,而是靠日日夜夜地交易、拉货、吆喝,把国门开得活泼、鲜活、有余温。”
五、地图与边境篇章的强启节奏
夜晚,我回到港口,在北部湾的浪声中坐下。
海上远处有巡逻船慢慢驶过,岸边是卸货的吊臂缓缓转动,城市没有睡去,它只是换了个节奏。
我摊开地图,看到“防城港”三个字正落在中国地图的左下角,如一枚钉子,深深钉住南疆与东南亚的交汇之处。
我写下:
“防城港是《地球交响曲》中中国篇章的强启段落。它不以宏大宣告开篇,而是用日常编织边境的温度;它不以钢筋描画未来,而以脚步丈量出入的重量。它是国门,是鼓点,是连接陆地与海洋、国家与他者、过去与下一章的前奏。”
我轻声说:
“下一站,是钦州。
一座山水相依、边语交融、以石为骨的壮族深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