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吴阿蒙。
离开石家庄,我搭上北去的动车,穿过冀中平原的冬日薄雾,来到这座曾在中国版图上留下深刻印记的城市——保定。
她是京畿之南、九州之要,曾为直隶总督府的驻地,一度领袖北地风骨;她也曾被称为“北方小巴黎”,因其街道规划整齐、学府林立、人文熏蒸。
在过去百年波澜壮阔的中国近代史上,保定既是军事的腹心,也是教育的灯塔。她既培养出无数军中悍将,也走出许多执教鞭者、守文道者。
我翻开《地球交响曲》地图,在“保国安民”四字的边框中,郑重写下:“第241章,始于沉香书卷之间,终于广场军声之后。”
我来,是要寻找一座城市在历史缝隙中沉淀的尊严。
一、直隶总督署:权力之心的余温
我先走入这座城市最沉着的一段记忆——直隶总督署。
清灰色的砖墙,沉甸甸的大门,廊庑交错,庭院深深。这里曾是北方最显赫的政务中枢,统辖如今整个河北、天津乃至山东部分地区。
讲解员是一位年轻女子,声音不高却字字铿锵:“这里出过十七位总督,李鸿章、袁世凯、端方……每一位都在这里留下过印记。”
我站在中堂门外,看着那块“勤政亲民”匾额,忽然意识到,权力也曾试图靠近民心。
后花园里残雪未融,一棵古槐虬枝横生。阳光照在树干上,我轻触粗糙的年轮,一阵莫名的寒意涌上心头。
我写下:
“保定的骨,不用吼,
她藏在一砖一瓦的规整中;
她曾是帝国的耳目手足,
如今是人民的文化中枢。”
二、保定军校旧址:铁血尚武的印章
接着我前往保定军校旧址。
这里曾是中国近代军事教育的巅峰之一,走出过两千多名将官,是晚清到民国间中华军人的精神摇篮。纪念馆内,一幅幅黑白照片、一张张泛黄卷宗,犹如一部部战争与信仰的编年史。
讲解员说:“你知道吗?‘保定系’曾控制过整个北洋政府,军权命脉尽在掌中。”
我看着那些年轻军官的眼神,眼中或热血、或迷茫、或刚毅,那不是为了杀戮而握枪,而是为了理想握命。
馆外操场已被改作展览区,但仍保留一角土场。我站在那上面,闭上眼,仿佛听见千人正步齐踏,口号如雷。
我写下:
“保定的声,不是吆喝,
是兵者背水一战的誓言;
她的枪,不是暴力的符号,
是扞卫理想的意志。”
三、莲池书院:湖光书声间的传世文气
倦意袭来,我走向莲池湖边,去探那一脉书香之源——莲池书院。
她曾是中国四大书院之一,湖心筑堂,水中映墨。冬日的湖面半结冰,芦苇金黄,我绕过曲桥,步入讲堂。一位中年书法教师正在讲授《大学》,七八位学生安静聆听。
书院的墙上刻着“正心诚意,格物致知”,我读到这句时,仿佛心头一震。原来真正的修身之地,并不在高塔中,而是在这淡泊之境。
湖边有只老鹤独立,我望着它,忽然觉得这不只是个动物,它是书院的守夜者,是保定人的气质化身。
我写下:
“保定的气,不浮华,
她在一池碧水、一卷残书中;
她的文,不堆砌词藻,
是千年文化自省的光。”
四、古城巷里与清真美食:民间肌理的温度
我走进保定老城的街巷,在城南一带徘徊。
这里有许多清真老馆子,香气四溢,清汤羊肉、炸灌肠、驴火香味缠绕。午后阳光落在青砖灰墙上,老人靠墙晒太阳,孩子推着陀螺,叫卖声像鸟鸣般穿过街口。
一家老字号的掌柜看我拍照,笑着说:“游客不多啊,咱这儿靠的不是吆喝,是回头。”
我尝了那碗羊汤,鲜香不腥,一口下去浑身暖透。他又递来一块炸糕,说:“这叫‘舍得给料’,吃得舒坦,走得安心。”
我写下:
“保定的味,不在调料里,
而在匠人手心;
她的市井,不讲热闹,
却有一种慢慢靠近的温。”
五、军工小城与未来之路:静水深流的现代曲
最后一日,我来到保定新区。高楼林立,机器人园区、智能制造展厅一应俱全。年轻人西装革履进出办公楼,与城南老街如两座世界。
一位刚从北上广返乡的青年工程师接受采访时说:“别人看不见我们,但我们一直在做未来。”
他说他们做的是轨道交通的零部件供应,“高铁过你门口,是我们车间里出来的东西。”
我忽然明白,保定的“现代”不是张扬的科技炫技,而是埋头做事、做得久、做得准。
我写下:
“保定的远,不靠呐喊,
是低头种树、几年之后给你阴凉;
她不争做光环,
却在悄悄供给一座国家的速度。”
书卷合拢·地图落笔·启程沧州
五天保定,我从湖光书香走入铁血记忆,从炸灌肠的热油锅走进高铁制造车间。这是一座不依靠“标签”出圈的城市,但她自有气场,一如她的历史之深、现实之稳、未来之静。
我翻开《地球交响曲》的地图,在冀中平原北侧、莲池湖畔、老街深巷处,郑重写下:
“第241章,保定已成。她是旧制之魂,是新局之骨。”
下一站,是沧州。
那是河流的城市,武术之乡,九河下梢的地理之魂。我将继续前行,在河网之上、盐道之下,听听那一座城市在滩涂与拳风中讲述自己的本事。
我拧紧水壶,戴上帽子,轻声说:
“文已深,拳将至——沧州,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