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对我有点意见？”
林乔已经很久没有从柳诗雨脸上看到这种愠意了。
此刻这个身着优雅长裙，头戴精致发饰的伊莎贝尔轻轻抬起小臂。
上面有淡淡的红印。“故意的？”
朱鹏一脸夸张地弯下腰，同时摘掉他身上的厚重服饰。
“大姐我演的是野兽哎野兽，这一幕你摔倒在地难不成还要我轻轻扶着你？笑死。”
柳诗雨冷呵一声，也不多说，只是转身看向观众席。
尽管知道她是在看自己身后的许霜，可时隔多年再次被那束熟悉的目光扫过，林乔还是感到一丝寒意。
“我不想演了……”
“哎呦可别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朱鹏打断，傻大个有些滑稽地朝她鞠了一个躬。
“果麦纳塞果麦纳塞，一中的大小姐，是俺们三中的土包子没伺候好您啊。”
滑稽的动作配合贱兮兮的语气，林乔没绷住笑出声。
这个b就是故意的。
柳诗雨显然不想吃这个闷气，她表情瞬间拉下来，一声不吭开始摘取身上的挂饰。
“哎哎哎。”周倩倩眼看气氛不太对，从观众席下来开始安抚情绪。
“乔儿？”
朱鹏发现了坐在周倩倩旁边的林乔，仿佛一瞬间发现了同类，十分激动。
“我靠你也来了，怎么样我的演技？是不是很犀利？”他一边说着一边走进观众席，手上还戴着那只滑稽的爪套。
“……”林乔嘴角抽了抽。
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到了他二人身上。
林乔怀疑这个b早就发现自己了，就是要等到这个全民皆敌的时刻拉自己下水……
“要不你先解释一下你为啥会来演这个玩意……”林乔压低声音，同时有些局促地回应着台下柳诗雨不善的眼神。
“你俩认识啊！”杜子涵似乎看热闹不嫌事大，高声问询。
“哎呀！我好哥们！”朱鹏搂住了林乔的肩膀。“听说我在排练给我捧场的。”
“？”
“呵。”柳诗雨冷笑一声，看向林乔的眼神变得更加冰冷。“还挺仗义的。”
“必须的。”朱鹏搂紧了林乔的肩膀好像生怕这个伤害分摊器跑掉似的。
傻大个本来就比林乔高大半个头，而且更加壮实，这一搂好悬没给林乔憋死。
“还在那怨我，自己演的干巴巴的以为谁都愿意和她搭档……”朱鹏小声嘀咕。
“我说……你们不要再打啦……”
林乔压低声音欲哭无泪。
“我操我早就看这个一中的憨批不爽了，天天整的跟她多高贵一样，乔儿再等我一会儿，我把她气走……”
朱鹏轻轻摘下一个爪套，看向柳诗雨。“怎么样了手？好些没？是不是要送去医院呐现在？”
“你少说两句吧……”周倩倩看刚刚安抚好的柳诗雨再次剑拔弩张，有些无语地扶住了额头。
“我不用去，但你应该去，去看看你的脑子，几句简单的词多少天了都记不全？还要我提醒，整个话剧厅就属你最唐。”
熟悉的感觉，都回来了。
林乔还以为经过许多年，柳诗雨已经变得没那么锋利了，就像那天在食堂刚见面时一样变得优雅而友善，看来是自己多想了……
“我？呵呵？”朱鹏被气笑了。“要不是许霜让我来试试，你以为我愿意和你这个一中憨批一起演啊。”
oK呀范围性地图炮开始了。
杜子涵啊了一声起身，拿枪托指了指朱鹏。“不是又跟一中有什么关系？”
“这么看来许霜选得还真没问题，野兽在你身上体现到淋漓尽致，没修养没素质。”
柳诗雨抓住这一破绽。“还说我们憨批？你中考考多少呀？”
“艹。”朱鹏一时间噎住了，同时又有些气不过，他松开林乔拍了拍他的肩膀。
“乔儿快去叫你老婆江鱼，准备干架！”
林乔：？
大哥你认真的？
不知是不是林乔的错觉，舞台上暖黄色的灯光似乎变得有些炫目。
“今天先到这里吧，大家回去上自习吧。”
许霜站起身，纸笔碰撞发出的摩擦声在大厅内回荡，孤零零的。
整个大厅瞬间安静了下来，悬挂在帷幕最上方的大钟发出滴滴答答的走针声。
已经七点半了。
群演的服装道具都已经换好归还了，李夏至注意到了林乔此刻的窘境，幸灾乐祸地挑了挑眉。
“如果有同学不想演的话放学来1班和我说，没事。”
沉默许久，许霜声音有些低落，在收拾好纸笔后就离开了话剧厅。
“反正要是他演的话我就不演。”
柳诗雨看着许霜的背影消失，瞥了眼朱鹏后轻声嘀咕。
“得，那你好好演，我不演了。”
朱鹏似乎也有些生气了，脱下手上另一只爪套放在桌上，离开了话剧厅。
“额……”周倩倩龇牙咧嘴挠了挠头。“除了老是忘词……我感觉他演的还凑合其实……”
“下头。”柳诗雨皱了皱眉。“我看他就烦。”
“要不让林乔来演，怎么样？”
杜子涵仿佛灵光一现，伸出食指指了指观众席的林乔。
？
“别别别！”
“算了吧。”
柳诗雨和林乔同时出声拒绝，这一奇葩场景倒是让杜子涵有些惊诧。
“我勒个同频共振啊，你俩这配合程度不演一下都……”
话还没说完又被两人打断。
“我还有别的节目，实在是没时间。”
“我不想和男生一起演了，下课我去问问许霜能不能换一下剧本。”
杜子涵微张着嘴，笑了两声说了句行吧。
从话剧厅出来时估计已经快要八点了，艺术楼附近的路灯是亮白色的，隐没在茂密的樟树中，路面上光影斑驳。
第二节晚自习下课时间是八点十分，所以此时路上没多少人。
只有几个下班回家的老师，从停车坪中骑出小电驴，带着头盔和林乔擦身而过。
晚风微凉，李夏至在前面不远处慢腾腾地走着，林乔也不提速，就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
一直走到教学楼李夏至才停步。
一楼高一（20）班临近下课已经略显浮躁，坐在靠门的几个同学似乎注意到了楼梯口的李夏至，微微歪头朝外张望。
他们班的灯光是护眼的暖黄灯。
李夏至上了两层阶梯，扶着扶手回头看向林乔。
“咱们合唱都练得差不多了哎，你咋不去试试许霜的话剧呢？”
“小点声人家正自习呢。”林乔轻声提醒。
李夏至猛地捂住嘴，点了点头。
两人一同上楼，楼道的声控灯亮起，映射着悬挂的名人画像和名言警句闪闪发亮。
“我不喜欢当主角。”
林乔轻声说着，同时用手拂过墙面，凉凉的，灰色的砖面粗糙磨砂，这是三中徽派建筑特意使用的仿造砖。
李夏至轻笑两声，她扶着扶手重心后移，上个楼梯都不老实，此刻好像在思索着词汇，似乎想讥讽林乔两句。
“其实我更不喜欢的是……”林乔打断了她的思绪。“我……我不太想自己当着主角光鲜亮丽万人瞩目，而我的朋友只是个群演在角落里看着……”
“那种感觉……很不爽……”林乔咽了口唾沫。
李夏至怔了两秒，而后急匆匆地加快脚步跟上林乔上楼。
两人忽然意识到原来刚刚由于两人动静很小，声控灯已经灭了，此刻由于李夏至的脚步声才重新亮起。
“不会啊。”李夏至声音微微提高，似乎还夹杂着笑意。“你想太多了，群演也很好玩的好吧。”
“你知道我演的啥吗？牧羊妞，嘿，我还有个小道具呢，一根小皮鞭，那三个村民都没有勒。”
“然后你们会一起被那根藤蔓揍一顿然后抽飞，在剧本中的称呼不过是甲乙丙丁。”
已经上到三楼，林乔靠着走廊中的青色护栏，抬手就能摸到已经生出绿叶的树枝。
“那……那也没办法嘛，谁教牧羊妞没法力呢。”李夏至挠了挠头。
“但是牧羊妞也有伙伴啊，她该不叫甲乙丙丁，她的朋友是青草和羊群，河流还有天空，或许她还认识一个放牛娃……”
看着李夏至眨巴的眼睛，林乔猛地噤声了，好像如梦初醒，忽然有种想扇自己两巴掌的感觉。
你特么在说些什么？
什么跟什么啊，人家写好的剧本你在这搞什么添油加醋来发泄你那悲哀的情绪。
下课铃声响起，整栋教学楼逐渐苏醒，喧哗起来。
但林乔却耳廓微红，感觉脸颊有些发烫，他转身走向12班。
“说的真好。”
李夏至跟上，笑了笑。“怪不得许霜找你来看剧本，我感觉你应该给她贡献一些想法，就像刚刚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