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通了几回信,胤祚在宫里日子过的也算有条不紊,数着日子盼康熙回来。
应汗阿玛的要求,胤祚时不时寄几件自己的衣裳过去,没办法,这叫睹物怀人,胤祚虽有些不解,可想着太子哥哥也要寄,他就明白了。
汗阿玛常规操作,又想儿子了,聊以慰藉,小事小事。
胤祚听着各路消息,说前头进展不错,心稍安了些,可没安生几日,就有人快马加鞭的送了消息来。
胤祚还在床上躺着未起呢,被小南子从床上薅了起来,可是懵。
不是,小南子什么时候这么大胆了?
这个时辰,胤祚眯着眼,不至于吧。
“爷,爷,大事不好了。”
小南子语气满是惶恐,还带着哭腔。
“六爷,您快起吧,宫外头来了信,说让您,太子爷还有三爷一道,立刻收拾了出宫去。”
出宫?
胤祚脑袋昏沉,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什么出宫,这不是……”
几句话的功夫,一时也说不清楚。
小南子看着胤祚清醒了些,才压低了声音,凑到他耳边说:
“爷,说是万岁爷不好了,让几位爷赶快去。”
轰隆!
胤祚只感觉整个脑袋像被劈开了似的,头痛欲裂,耳鸣不止。
“什么?”
胤祚差点从床上摔下去,被这么一拌,也没像以前那样喊痛,只浑浑噩噩的随便扯了衣服来,撑着身子,拖拉着两条腿,急切的往门外去。
怎么就不好了,汗阿玛信里也没说……
不对,这信一来一回就需要几日,这么个时间差,突然病起来,这病来的急也是可能的。
胤祚想着临走前康熙看着有些鼻塞咳嗽,乌鸦嘴,乌鸦嘴,真是好的不来坏的来,胤祚难受的拍了自己嘴一下,怎么就一语成谶。
胤祚急的路上磕了好几下,他站不直身子,只试着浑身无力,直直的往地上趴。
他看着周围,只觉得陌生极了,好像不是他生活了十多年的紫禁城,只觉得困在一个雾蒙蒙的地方,明明什么都看得清楚,却总觉得空荡荡的,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碰不到,踩也踩不实。
小南子看胤祚这个样子,吓得魂不守舍,和几个宫人们跟在他后头,就怕阿哥有个好歹。
好在有人赶忙着去报告了太子,胤礽收拾好了带人赶来,正正好看着一脸茫然的胤祚。
胤礽面上倒是没有什么痛色,只看着胤祚这样才变得心痛起来。
他看着胤祚都神志不清了,不知怎的就想起他小时候,他可承受不住再一次,这孩子不会又有了那症状。
胤礽忙搂住胤祚,安抚他发抖的四肢,来往的宫人们都看得清楚,六阿哥这是……他们噤若寒蝉,恨不得远远的就避开。
可汗阿玛这事情耽误不得,必须要尽快赶路,胤礽看着胤祚的样子,皱起眉。
六弟这样子怎么使得?万一路上再有什么好歹,他真是恨不得跟着一道去了。
可汗阿玛那……胤礽犹豫不决,只能开口试探问道:
“六弟,这回,你身体能撑住吗?要不咱就……”
“我要去的。”
胤祚低声说了句,斩钉截铁。
胤礽看他那样子,知道他的决心,也不多余说什么话去劝,只吩咐了下去。
“给六阿哥的马车安排的再仔细些,算了,就和孤一起乘车。”
胤礽还是放心不下。
这么套了车,兄弟三人急忙忙的出宫,一路畅行无阻。
胤祉单独一辆马车,他不似平常冷淡的样子,一双眼盈着热泪,满脸焦急。
胤祚在路上先是痛的认不得人了,只含含糊糊的喊汗阿玛,听得胤礽心慌意乱,死死抱着他不撒手。
后来还好些,慢慢的平静下来,只咬着牙啜泣,可这么胡乱咬着,嘴唇被他咬的鲜血淋漓。
胤礽抱着他,身上也被蹭的凌乱,急得双目通红。
一路上停也不停,风驰电掣,换了好几匹马拉车。
胤祚状态好些了,三人骑马上路,加快了速度。
这么一路赶到了古鲁富尔坚嘉浑噶山行宫,外头层层盘查,重兵把守,一看到那马车,知道是太子来了,才松了口气。
梁九功早就在屋外头等着了,千盼万盼的,终于看到了那三个身影。
呼~他刚松了半口气,剩下的半口卡在嗓子眼里。
长生天,六阿哥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只见胤祚衣裳穿得乱,还有不少磕出的印子,辫子散了一半,整个人是一点形象都无了,唇无血色,只有斑驳的咬痕。
剩下两位阿哥……梁九功瞄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几位爷,快进去吧,万岁爷在里头等着。”
胤祉泪流不止,胤祚到了跟前,却不敢去看,胤礽是最平静的,面上没什么表情。
这么一道进去。
胤祉扑倒在地,嚎啕大哭,形容狼狈。
胤祚更是昏天暗地,差点昏厥在地上,胤礽一路上担心胤祚,眼眶还是红的,里面布满了红血丝,本来冷淡的面色一变,抿着嘴,眉宇间显露出担心。
康熙看着三个儿子的表现,他本是对太子表现一惊,心里隐隐升起不快,可看着胤祚那样子,他急得想下床去。
奈何身子没好全。
他传信去的时候,正病的厉害,才急招儿子们过来,这会儿缓过了劲儿来,慢慢的开始好了,就带了些别的心思,也瞧瞧他们的表现。
可见太子表情淡漠,胤祉倒是有孝心,但胤祚……康熙打了个哆嗦,手抖着,“胤祚这是?”
胤礽正揽着胤祚,没有说话,胤祉呜咽着答道:
“六弟得了消息,接受不得,像是魇住了,似的,一时竟,神志不清,这一路上,没个安稳,撑着身子硬是来了,想必是见了汗阿玛,病的重,心急之下气血攻心。”
胤祉爬到胤祚身边,去摸他的脸。
康熙吓得不轻,掀了被子要下床,他没被这个坎绊住,倒是要拦他的儿子了。
这么想着康熙更是怕,一时胡思乱想,竟是不知怎的就觉着——不会是儿子替他担了孽债,他这急病才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