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的獬豸纹砖浸着百年血锈,宇文渊的寒铁戟斜倚在青石壁前,戟尖凝着的水珠滴落,在寂静中敲出清冷的节奏。他望着头顶三尺处的玄铁天网,网眼间缠着的铜铃纹,正是胡氏用来镇压死囚的“锁魂铃”——却不知苏绾的天机阁,早将破解之法刻在了他甲胄的暗格里。
“宇文渊,你可知私截太后密信,该当何罪?”羽林卫统领韩昌的靴声在甬道回响,手中捧着的凤纹刑具泛着冷光,“太后念你是柱国之后,特准你在天牢里‘养病’。”
忽闻头顶传来石屑簌簌声,宇文渊望向天窗,见一线月光中飘着片梧桐叶——崔秀宁的信号。他忽然轻笑,指尖抚过戟身的破虏纹,那里藏着苏绾昨夜送来的“地听砂”,能引动天牢的机关齿轮。
“哐当”一声,东南角石墙突然翻转,露出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密道,齿轮转动声中,苏绾的红衣如火焰般跃入,腰间九节鞭已化作“天机锁”,十二道钢索缠向锁魂铃的枢轴:“公子,元大人已率宗室叩阙,我们只有半炷香时间!”
甬道尽头传来砸门声,元嵩的玉笏拍地声混着宗室金册的威严:“天牢锁的是忠臣,还是佞臣?今日若不放人,我等便在太极殿跪迎太武帝遗诏!”他的云鹤卫暗哨已控制住地牢通风口,崔秀宁的璇玑琴音,正顺着风道传来“震网”的暗码。
“苏姑娘,去第三间牢房。”宇文渊忽然指向深处,那里传来铁链拖地声,“贺拔岳,血手人屠,胡氏怕他越狱,用七根玄铁钉钉穿琵琶骨。”他的戟尖挑起锁魂铃,竟在铜纹间找到“寒梧”暗记——当年父亲参与建造天牢时,留下的生路标记。
苏绾的天机锁骤然收紧,锁魂铃“当啷”落地的刹那,密道尽头的水牢铁门应声而开。贺拔岳蜷缩在角落,双手染着干涸的血渍,腕间狼首刺青却在看见寒铁戟时,忽然泛起微光——那是当年玄甲骑独有的认主暗号。
“末将……末将是柱国旧部……”他的声音像生锈的刀在磨石上划过,七根玄铁钉在苏绾的机关钳下寸寸拔出,“胡氏说,柱国大人通敌,要我们……”
宇文渊按住他颤抖的手,将寒铁戟轻轻放在他掌心:“十二年前,父亲派你护送雁门百姓西迁,对吗?”他望着对方眼中的震惊,“你的狼首刺青,与我父甲胄内侧的刻痕相同。”
更鼓沉闷地响过三声,元嵩的叫门声突然变调——胡氏的羽林卫已到二层甬道。苏绾的天机锁突然发出蜂鸣,她从袖中取出个齿轮,与天牢的机关核心严丝合缝:“公子,该走了!贺拔将军,可愿随我们破牢?”
贺拔岳忽然攥紧寒铁戟,血手在戟身留下暗红掌印:“末将这条命,本就是柱国大人给的。”他望向宇文渊,眼中的阴霾如天牢雾气般散去,“胡氏剜了我三根手指,却不知我左手的狼首纹,是玄甲骑的‘死士印’。”
地牢正门突然炸开,元嵩的云鹤卫杀退羽林卫,手中举着孝明帝的“宗室调令”:“宇文兄,陛下说,天牢不该关破虏的戟!”他望着贺拔岳的血手,忽然取出瓶金创药,“这是琅琊王氏的‘续骨膏’,当年太武帝赐给死士的。”
宇文渊接过调令,见上面盖着半方寒梧印——正是父亲当年的私印。他忽然将寒铁戟抛给贺拔岳,戟风扫过甬道时,竟将胡氏的凤纹刑具劈成两半:“贺拔兄弟,可敢随我去金銮殿,讨回十二年前的血债?”
贺拔岳接住戟的瞬间,狼首刺青与寒梧纹发出共鸣,他忽然仰天大笑,笑声震落头顶冰棱:“末将等这一天,等得三根手指都烂了!”他望向苏绾正在拆解的机关,“苏姑娘的天机术,可比胡氏的锁魂铃厉害百倍。”
地牢外,崔秀宁的璇玑灯在宫墙上明灭,那是梧桐苑已控制所有哨塔的信号。宇文渊踏过破碎的凤纹砖,见贺拔岳的血手按在寒铁戟的破虏纹上,忽然明白,这劫囚之战,破的不只是天牢的玄铁锁,更是胡氏在死士心中种下的背叛之刺。
是夜,洛阳城的百姓们看见,天牢方向腾起三道寒梧纹的焰火,那是苏绾用鲛人血与磷粉特制的“破阵火”。而金銮殿上,胡太后望着羽林卫送来的断戟——那是贺拔岳故意留下的狼首纹断刃,忽然听见宫外传来战马嘶鸣,夹杂着整齐的呼号:“寒梧在,破虏在!”
寒铁戟横在朱雀门前,戟身上贺拔岳的血手印与宇文渊的掌纹重叠,恍若两代玄甲骑的魂灵在戟身相聚。宇文渊知道,这场狱中劫囚,收下的不只是贺拔岳的忠勇,更是天下死士的归心——当寒铁戟的鸣响穿透天牢,胡氏的专权,便如那被机关术震碎的锁魂铃,再难锁住人心。
天牢深处,那片崔秀宁送来的梧桐叶,正随着晨风飘向宫墙,叶面上的密字渐渐显形:“贺拔岳,狼首营统领,掌握柔然三十处密道。”宇文渊忽然轻笑,将叶收入锦囊——这枚带血的棋子,终将在破虏阵中,成为直插胡氏心脏的利刃。
寒戟鸣响,惊破长夜。当第一缕阳光照在天牢的獬豸纹砖上,宇文渊与贺拔岳的身影,已随着苏绾的机关术,消失在重重宫墙之后,只留下满地破碎的凤纹刑具,在晨光中,诉说着这场劫囚的惊心动魄,与寒铁戟下,永不熄灭的破虏之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