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凤亭的檐角悬着九串风铃,吹落的海棠花瓣尚未着地,便被陆灵珊的惊鸿剑风卷成红雪。她的红衣映着亭外“凤凰来仪”石刻,剑尖挑起片海棠,竟在半空凝出“惊鸿掠水”的剑影——这是她新创的“护民归心”式,却在遇见苏绾的刹那,添了三分锐意。
“苏姑娘的机关术,可敢与我剑下论短长?”陆灵珊的剑穗扫过石案上的“太玄星图”,玉指轻弹,五片海棠瓣如暗器射向苏绾袖中机关匣,“华山剑论,不忌兵器,只问护民之心。”
苏绾的红衣无风自动,九节鞭化作“袖里乾坤”,袖口忽然弹出十二道银线,竟将海棠瓣串成梅花形状——那是洛阳城外的寒梅,每片花瓣都刻着天机阁的齿轮纹:“陆姑娘的剑,如惊鸿照影;我的机关,似梅花藏锋。”她的机关匣轻响,银线在石案排出“胡汉”二字,“不如换个比法?”
宇文渊的寒铁戟斜倚亭柱,望着两位红衣女子,忽然轻笑:“太武帝与清虚子论道时,曾以松针为剑,以山风为气。”他的戟穗扫过石案上的青瓷瓶,瓶中插着华山海棠与洛阳寒梅,“今日引凤亭,何不以花为剑,以心为锋?”
陆灵珊的剑尖骤然顿在半空,望着苏绾袖口露出的璇玑锁——那是陈庆之的和离书残页所化,忽然明白,这比剑的锋芒,原是胡汉双姝的护民之心在相照。她随手折下枝海棠,花瓣在剑风里竟不凋零,反成“护”字雏形:“好!我这海棠剑,便问你梅花机关,能护几般春色?”
苏绾的银线忽然缠住梅枝,机关匣弹出的,却是从梅香坞带来的雪梅蕊——十二年前父亲手植的寒梅,花蕊中藏着“天机换命术”的密纹。她指尖轻抖,梅瓣与海棠瓣在亭中相逐,竟拼出“民”字,与宇文渊戟身的古篆遥相呼应:“梅花护的是北地霜雪,海棠守的是南枝暖阳,合起来,便是胡汉共荣的人间四月天。”
陆灵珊的剑风忽然一暖,想起昨夜在玉女祠,看见苏绾为宇文渊修补戟穗的模样——那鲛人血穗上,不知何时绣了朵极小的海棠。她的剑尖轻点石案,海棠瓣应声落在寒梅蕊心,竟发出清越的共鸣,如太武帝陵寝的钟鸣与华山松涛的和唱。
“好个‘人间四月天’!”宇文渊的戟尖忽然挑起两枝花蕊,寒铁戟与惊鸿剑、机关匣的银线,在亭中织成光网,“当年太武帝与宋文帝会盟,曾言‘胡汉之美,美在各美其美,美美与共’。”他忽然指向石案上的花影,“陆姑娘的海棠,是华山的烈火;苏姑娘的梅花,是洛阳的冰雪,合起来,正是护民的阴阳相济。”
苏绾的机关匣忽然发出蜂鸣,银线缠上陆灵珊的剑穗,竟在不知不觉中,将“惊鸿照影”的剑路,与“天机算”的机关轨迹,织成新的图谱。陆灵珊望着对方眼中的锐意渐化作欣赏,忽然轻笑,剑穗上的玉女佩,与苏绾腕间的璇玑锁,在阳光里,映出相似的寒梧纹。
“苏姑娘可知道,”她的剑尖挑起片梅瓣,梅香中竟混着塞北红景天的气息,“我这海棠剑,本以为只合华山的云雾,却不想遇着你的梅花,倒衬出了胡汉双绝的妙处。”
苏绾的银线忽然松开,机关匣弹出枚新铸的齿轮,边缘刻着海棠与梅花的合纹:“陆姑娘的剑,让我想起父亲说的‘机关最高境界,是让杀招化作护花风’。”她望向宇文渊,见他正用戟穗扫落石案上的花瓣,那些花瓣竟自动聚成“护民”二字,“今日比剑,不分胜负,只分——”
“只分胡汉同心。”陆灵珊接话时,惊鸿剑已收鞘,剑鞘上不知何时多了道梅花刻痕,与她原有的寒梧纹,恰成双绝。她忽然取出华山秘制的赤焰膏,递给苏绾,“给将军治伤时,顺便替我的海棠,向你的梅花问声好。”
引凤亭的风铃再次响起,这次带来的不是剑风,而是山脚下商队的驼铃。宇文渊望着两位红衣女子,见她们的衣袂在风里交叠,恍若太武帝陵寝的飞天与华山玉女的虚影重合。苏绾的机关匣里,海棠与梅花的花瓣,正被银线串成护民的符节;陆灵珊的剑穗上,梅花香与海棠艳,竟比任何利刃都更动人。
是日,引凤亭的石案上,“胡汉双绝”的花影,被宇文渊的戟风刻入亭柱。从此,江湖传说里的双姝比剑,不再是刀光剑影的厮杀,而是海棠与梅花的共舞,是机关与剑招的合鸣——正如太武帝留下的“胡汉共主”戟,真正的护民之道,从来不在兵器的锋芒,而在人心的相容。
陆灵珊的惊鸿剑,终于懂得了机关术里的柔肠;苏绾的机关匣,也记住了剑招中的烈骨。当她们并肩望向华山云海,看见的不再是南北之分,而是胡汉百姓的炊烟,正从山脚下的市集升起,与引凤亭的花香,共同织就护民的长卷。而宇文渊的寒铁戟,此刻正静静倚在亭柱,见证着这场比剑——比的是护民之心的高低,赢的是胡汉双姝的相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