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狼原的风卷着碎雪掠过毡帐,冯妙晴的胭脂马踏碎薄冰,鞍鞯上的双鹤纹在阳光下流转银辉。她勒马回望,见宇文渊的寒铁戟斜挎在肩,甲胄上的寒梧纹与草原上的狼首旗遥相呼应,忽然甩出长鞭,指向天际盘旋的金雕:“宇文都督,敢不敢与我赌一场?”
“公主想赌什么?”宇文渊抚过马缰,玄甲骑的战马忽然昂首嘶鸣,马蹄铁在青石板上溅出火星——正是冯妙晴前日送来的幽州良驹。
冯妙晴眼尾微挑,惊鸿弓在掌心转出银弧:“百步外枯树上的三枚狼首箭,我若能连环射落,你便将玄甲骑的‘追风’马厩让与苍狼原;若你能破我箭阵……”她忽然望向他腰间虎牙符,“我便带你去见北燕遗族的‘苍狼祭坛’。”
暮色漫过草原时,枯树已被风雪雕成铁骨,三枚狼首箭分插树身,箭羽在风中猎猎。冯妙晴足尖点地,胭脂马突然人立,长弓如满月拉开,三支寒铁箭已在弦上——正是北燕“连环追月箭”,可在百步内连破三靶。
“看好了!”她一声清叱,第一箭破风而去,正中居中箭羽;第二箭紧随其后,竟将第一箭劈成两半;第三箭却突然转向,直奔宇文渊面门——这是她暗藏的“诱敌箭”,真正的杀招,在箭镞的倒刺。
宇文渊却不躲不闪,寒铁戟突然脱手,戟杆竟在掌心化作长弓,腰间鲛人玉佩弹出细如发丝的冰蚕丝,缠作弓弦。他随手折下枯枝为箭,箭镞处以戟尖刻上寒梧纹,在冯妙晴的惊呼声中松手——
枯枝箭破空声如龙吟,竟在第三支诱敌箭即将及体时,将其箭镞上的倒刺生生削落,余势不减,直中枯树第三枚狼首箭的箭镞,将其钉入树心寸许。而那支被劈开的首箭,竟借着戟弓的劲力,反向射回,擦着冯妙晴的鬓角,钉入她身后的毡帐。
“好箭法!”苍狼骑的欢呼声惊起寒鸦,冯妙晴却盯着那支刻着寒梧纹的枯枝箭,忽然发现箭杆上的年轮,竟与她父亲当年的断刀纹路相同。她忽然冷笑,收弓道:“你若用真箭,此刻我鬓角怕是要少片头发。”
宇文渊轻笑,拾起寒铁戟:“公主的诱敌箭,妙在虚实相生。”他指向枯树,只见三枚狼首箭虽未全落,却被他的枯枝箭连成直线,正是苍狼原的星图方位,“不过我若赢了,只要公主答应一事——”
“何事?”冯妙晴翻身下马,惊鸿弓忽然抵住他咽喉,却见他眼中映着自己的倒影,比草原的湖水更清。
“让苍狼原的孩子,与玄甲骑的少年同练骑射。”宇文渊忽然退后半步,戟尖轻点自己的战马,“这‘追风’马厩,本就是为胡汉孩童准备的。”他顿了顿,望向远处牧马的孩童,“当年太武帝在时,胡汉少年常以射雕为戏,箭镞上刻着各自的族纹。”
冯妙晴的弓弦忽然松了,惊鸿弓“当啷”落地:“你……你故意不用真箭?”她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北燕与北魏的盟约,藏在苍狼原的星图里……”
宇文渊弯腰拾起她的惊鸿弓,指尖抚过弓身的双鹤纹:“公主可知道,我这戟弓射出的箭,为什么刻着寒梧纹?”他忽然指向天际,金雕正掠过星图方位,“因为寒梧与双鹤,本就该在同一片天空下飞翔。”
暮色如血,冯妙晴的耳尖忽然发热,她抢过惊鸿弓,翻身上马:“明日卯初,苍狼祭坛见。”胭脂马踏碎夕阳,她的声音却软了三分,“若你能在祭坛前射中‘苍狼眼’,我便告诉你,北燕秘藏的‘射雕箭谱’在哪儿。”
宇文渊望着她远去的红披风,忽然发现她马鞍上,不知何时多了支刻着寒梧纹的枯枝箭。寒铁戟横在膝头,戟杆上的冰蚕丝尚未褪尽,恍若还留着冯妙晴惊鸿弓的余温。他知道,这场射雕之赌,输的不是战马,而是冯妙晴心中的壁垒——当寒梧纹与双鹤纹在箭镞上相遇,苍狼原的风雪,终将化作胡汉少年同射雕的笑语。
是夜,苍狼原的毡帐里,冯妙晴摸着那支枯枝箭上的寒梧纹,忽然想起宇文渊射偏的第三箭——那支箭本可射落最后一枚狼首箭,却故意偏了半寸,在树身留下“胡汉”二字的划痕。她忽然轻笑,将箭插入发间,双鹤钗与寒梧纹相映,竟比草原的星辰更亮。
寒铁戟斜倚在毡帐外,戟头的鲛人玉佩与惊鸿弓的流苏轻轻相碰,发出清越的声响。宇文渊望着星空下的苍狼原,知道冯妙晴的好奇,终将化作胡汉合流的契机,而他的戟弓,也终将在草原上,射出比金雕更遥远的希望——那是太武帝未竟的盟约,是北燕遗民的归心,是寒梧与双鹤,在同一片草原上,永远并驾齐驱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