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八,新帝登基,改年号为永昌。
初登大宝未立皇后,杏花村被屠到现在不足一年,深仇大恨还没报,苏二凤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成亲,赵景言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为她举行封后大典。
但这并不妨碍到她以皇后之名入住凤仪宫。
虽然朝中有人议论纷纷,对这位平民出身的未来皇后很不满意,但也只能背地里说说,谁也不敢去触新帝的霉头。
十三年前的镇国大将军被诬陷一案已经水落石出,作为主谋的林太师被处以极刑,和他同谋的前礼部尚书,以及其他十几名官员也被陆续处斩。
其他的间接凶手有的被发配边疆,有的终身监禁。
至于想要撇清关系,躲在背后独善其身的太上皇,直接被赵景言送去了城外的别宫。美其名曰是去颐养天年,实际上,和软禁监管没什么区别。
比起林皇贵妃,赵景言真正恨的是他这位父皇,说什么都是为了他好,却害死了他最重要的人。
要不是为了考虑影响,他可能就得上演一场“父慈子孝”了。
有罪的人该判该罚,有功的人自然也就该赏。
为了表达对陆大将军的亏欠与缅怀,赵景言嘉封他为忠烈王。其妻昭华长公主被追封为贞义大长公主。由天机阁选一个吉日,皇帝要率领众文武大臣亲临陆府祭奠。
而陆彦清,承其父之遗志,并承其爵位,被封为大将军,并嘉封定国公。
一时之间,陆家重回巅峰。
……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定国公府热闹非凡。
现在有谁不知道这位皇上亲封的定国公兼大将军乃是新贵,更是老一辈的传承。
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找机会巴结,找机会与其交好,并从中获得利益。
前院之中,宴请宾客,后院之内,搭着一个祭台。
一袭素衣的苏小晚跪在祭台前,给自己的爹娘上香。
他们知道屠杀杏花村的凶手是谁,只是今年的忌日已经来不及把他们带到杏花村,带到那些村民们墓前血祭了。
但这并不妨碍到他们该死。
新帝说了,等朝中的局势彻底稳定下来,他就准备携未来的皇后,以及他们夫妻两个一起回阳城县。
这个仇他们就应该在那里报。
插上香,苏小晚抬手抹了一把脸。
她现在虽然看上去有了实体,可却和真正的活人不一样,体温低的离谱,心中不论有多难过都流不出来一滴眼泪。
“夫人,夜深了,天凉了,该歇下了。”
婢女取了一件披风给苏小晚披上,感受着自家夫人身体上的凉意,她不由轻声劝道:
“您看您别冻着了,人死不能复生,要保重身体才是。”
苏小晚眨了眨眼睛,回头看着那婢女,问道:
“芍药,国公爷忙完了吗?”
婢女摇了摇头:“回夫人的话,前厅那边客人们还没走,国公爷还在陪客人们喝酒,恐怕今夜不能来陪夫人赏月了,还是让奴婢送您回房吧。”
芍药也觉得很郁闷,那些来国公府串门的人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自己不愿意回去陪家人赏月就算了,凭什么把他们国公爷给强行留在前厅,让夫人独自在这里神伤。
苏小晚摇了摇头,说道:“时辰不早了,你下去休息吧,我一个人在这院子里坐坐。”
芍药张了张口,还想说些什么,却见苏小晚冲她压了一下手,随后转身往另一侧走去。
她有些无奈,没有跟上去,但也没有真的走掉,而是找了一处避风的地方站定,一刻不敢松懈的关注着自家夫人。
苏小晚不紧不慢的往前走着,最后在一处荷塘边上坐了下来。
荷塘的水面飘着荷叶,在月光的照射之下,泛着晶莹的光泽。
现在是秋天了,不见一朵荷花,却偶尔能看到几尾红鲤从水中跃出,增添了几分别样的美感。
中秋佳节,对于别人而言,是阖家团圆的好日子。可对于苏小晚而言,却是永远都无法释怀的,杏花村众村民的忌日。
秋风拂过她的脸庞,吹起了额前的几缕碎发,凉凉的夜风,却冻不到她。
不知过了多久,前院那边的喧闹声慢慢平息了下来,在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之后,陆彦清急急忙忙的回到了后院。
“参见国公爷。”
有下人向他行礼,陆彦清摆了摆手,让他们都退下,自己径直朝着苏小晚这边走来。
“请国公爷安。”
芍药见到了踏进院门的陆彦清,连忙上前行礼。
陆彦清冲她点了一下头,并没有说话,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坐在荷塘边上的苏小晚。
见国公爷朝夫人那边走去,芍药很识趣的再次退开了。
“阿晚,你怎么坐在这?”
陆彦清在苏小晚身旁坐下,拉过她的手握在掌心,想尝试着帮她提高一下身体的温度。
苏小晚并没有挣脱开,任由他握着,声音低低的说道:
“我只是,每逢佳节倍思亲。想想过去每年的中秋佳节,我们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坐在一起。虽然那个时候没有锦衣玉食,没有荣华富贵,可却很幸福,很充实,很美好,很快乐。
“而如今呢,住的是高门大院,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每天身边围着一大群丫鬟婆子,夫人长夫人短的,却总觉得少了很多。如果我爹娘,如果乡亲们还活着,那该多好啊!”
陆彦清一把将她揽入怀中,让两人都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阿晚,你还有我,还有你的阿兄阿姐阿嫂,我们都还活着,我们都可以陪在你身边。等陛下处理完了朝中的一些事宜,我们就一起回阳城县回杏花村,到那时不但可以祭拜你的爹娘,祭拜乡亲们,还可以为他们报仇,用仇人的鲜血来祭奠他们。”
苏小晚在他怀里蹭了蹭,听着他那强劲有力的心跳,莫名觉得无比安心。她轻轻的回了一声“嗯”,两人便没再说话。
……
九月初八这天,新帝登基刚满月。
这短短的一个月内,赵景言彻底把权力牢牢地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期间还铲除了不少害群之马,立了好几次皇威,让朝野上下无不对他又怕又敬。
有几件事情值得说一下,长宁公主和长宁侯在过完中秋之后就回江南去了。
齐阿娇和苏大龙同行,这是齐阿娇的意思,她得去见见花娘子,想让这位救命恩人及义母,知道自己如今已找回记忆也找回了家人。
第二件事情,李大壮夫妻在八月末也携手回阳城县去了。皇帝想给他们封官,但他们拒绝了,领了另外的一些赏赐,回归故里。
而第三件事情,就是关于永和公主赵景瑶的。
在一切平息下来之后,她就如人间蒸发了般不见了踪影。赵景言翻遍了整座皇城,硬是没找到她的人影。